谢向东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年绶、夕环和谢军三人都为之一愣。
夕环立即问:“怎么死的?”
谢向东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将门关上后才道:“年总,你不算外人,我也不瞒你,这是我们医院的一件丑闻,陈灵灵原本就不算是重症,她还是个学生,因为失恋的原因抑郁,一心求死,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只有七十多斤,瘦得像是纪录片里那些被关在集中营的人,形如骷髅毫不夸张,三个月后才有好转,人也开朗活泼多了,但有时候也会被一些事情影响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会变得很难过,但没有以前轻身的念头,可就在准备要将她转到六人病房的时候,她自杀了。”
年绶问:“怎么自杀的,具体的情况呢?”
谢向东道:“在病房里吊死的,用床单把自己吊死的。”
夕环疑惑:“不是住着四个人吗?其他人没发现?”
谢向东解释道:“同住的人都要服用精神类药物,都是西药,根据病情吃不同的药,基本上药都有放松、助眠的效果,也有催生多巴胺,产生抗焦虑作用的,一般吃药后最迟一个小时就起效,人会睡得很深沉,除非是很巨大的响动和人为刺激,人是不会醒来的。”
那天清晨,权春霞、陈远琴和赵艳睡到九点半左右醒来的时候,发现陈灵灵用床单缠在窗户上将自己吊死了,准确地说是绞死。当时院方报警,警方赶来后勘查确定陈灵灵应该是自杀,虽然陈灵灵父母乃至于医生都认为她现在已经不大可能自杀,但按照当时情况分析,权春霞、陈远琴和赵艳的病情都不会导致她们杀人,且也没有任何动机。
最关键是,就算是这三人之中谁做的这件事,在法律上也无法将她们入狱,毕竟她们都已经在精神病院了。
年绶立即问:“谢院长,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符号之类的?”
谢向东满脸惊讶地看着年绶:“你怎么知道?”
年绶问:“真的有?”
谢向东让年绶等等,自己从桌上拿了手机,在里面找了半天,找到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
年绶一看,照片拍摄是床底下的一个图案,而那个图案正是驱箓。
年绶问:“你怎么发现的?”
谢向东道:“其实一开始没有这个图案的,后来保洁打扫卫生的时候,用拖把拖床底下,一拖上去图案就出现了,然后就告诉我了,我过去拍了照片,后来我知道警方那边已经确定为自杀,就不想再节外生枝,也就没告诉他们了。年总,你怎么知道有符号的?”
年绶没回答,站在那发呆,过了一会儿才问:“这个符号现在还在吗?”
“肯定不在了,”谢向东回答,“我也不敢留着呀,我叫人涂了。”
年绶在心里骂道,这样的人也就是个马屁精了,却是个会坏事的马屁精。
谢向东看着年绶,年绶也没说话,只是注视着照片。
年绶觉得奇怪的是,722弃尸案的死者背部有驱箓,商全书家左本清的尸体所钉的墙壁和摆放猪头的桌面上也有驱箓,陈灵灵死的时候也有驱箓,为什么精神病医院荒地挖出来的内脏,东山公墓商全墓地中半截男尸周围没有发现驱箓呢?这代表着什么?
也就是说,本案中第一个死者应该是陈灵灵吗?
不,如果八年前与胡聚有关的案件才是第一起呢?
谢向东看着年绶发呆的模样:“我去给三位倒茶。”
年绶坐在那思考着,权春霞是不是在这里加入的旁门左道教派?旁门左道教派的巢穴是不是藏在精神病医院内?如果是,那么吸纳权春霞入教的人是谁?这个人至少是在陈灵灵死之前就吸纳了权春霞,难道是迟谷翠吗?亦或者是陈灵灵的死,只是某种旁门左道教派仪式的结果,那时候权春霞还没有入旁门左道教派?
因为她如果没有入旁门左道教派,她在刑警队就会告诉詹天涯自己在精神病医院的事情,如果没有,是不是代表权春霞也不知道床下的图案?
线索看起来很清晰,但却没办法连在一起。
年绶起身道:“谢院长,能带我们去看看那些病人吗?他们不是正在看电影吗?”
谢向东看表:“差不多快结束了,走吧,我们抓紧时间。”
四人乘坐电梯到了八楼后,电梯门刚开,旁边电影放映厅的门也开了,护士和护工们引领着病人从其中缓缓走出。年绶等人下意识站在走廊旁边,先让他们过去,在那些人经过的时候,年绶的眼神一一从他们面部掠过,发现这些人中只有极少数人会看向自己,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有些呆滞。
他要找的旁门左道教派成员乃至于旁门左道教派教主是不是藏在这里面呢?而这个人此时是不是正在心里嘲笑自己呢?
等人群走过之后,年绶站在那看着病人们被护士和护工引领着,走楼梯或者乘坐电梯下楼返回病房。
谢向东道:“早点来就好了。”
年绶道:“没事,我去参观下放映厅吧。”
谢向东笑道:“年总,放映厅也是您和您母亲捐赠的,真的是非常感谢,极大丰富了……”
谢向东话没说完,年绶打断他:“不是我捐赠的,是我母亲,我可没那么大的实力。”
谢向东笑道:“一样的,一样的。”
年绶走进放映厅后,自己也吓了一跳,放映厅看起来和大型电影院差不多,就这里的装修和设备,没几百万下不来,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大手笔呢?
就在年绶发愣的时候,放映厅的灯突然间灭了,随后屏幕亮起,播放的视频上出现驱箓符号,年绶看向后方的播放室,直接冲了过去。
冲进播放室后,年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旁边另外一扇门却是敞开的,再注意看电脑上,发现视频是定时播放的,刚好设定在正式影片播放结束后十分钟。
“追!”年绶第一个追了出去,钱军尾随其后。
谢向东不明所以,看着夕环,夕环问:“负责播放的人是谁?”
谢向东顺手拿起桌上的工作证:“余师傅。”
夕环拿起工作证凑近看着,发现是余师傅的名字叫余朋。
年绶和钱军追出那扇门后,发现是楼梯间,应该是防火通道之类的,随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往楼上去了,两人赶紧追上去,因为八楼就是顶楼,往上就是晒台,此人肯定跑不了。
两人追到晒台之后,借着晒台上医院名字灯箱的光看到一个男子刚好跑到晒台边缘,然后爬了上去。
年绶立即喊道:“别冲动!你冷静点,我不过去了。”
那人缓缓转身来看着年绶,年绶隐约看清楚那是个中年人,很憔悴的中年人,但表情很坚定,仿佛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一样。
此时,夕环和谢向东也跑了上来,谢向东见状赶紧上前:“余师傅,你干嘛呢?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
年绶道:“余师傅是吧?你先下来,别冲动。”
余朋站在那,忽然笑了。
谢向东见他笑了,顿时怒道:“很好玩吗!?赶紧给我下来!今天有客人,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别给我丢人,赶紧下来,快点!”
年绶立即示意谢向东闭嘴,谢向东赔笑了下,赶紧闭嘴。
余朋展开自己的双臂,似乎要拥抱什么,随后一字字清楚地说:“杀一人得一道,杀百人修真身。”说完,张开双臂的余朋直接朝着后面倒去,年绶赶紧冲上去,竟直接不管不顾扑了过去,整个人直接飞出楼外。
夕环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到谢向东在那喊道:“不要啊!”
就在年绶也要跌落楼下的那一刻,钱军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年绶,将其直接抱了下来,两人滚落在地上的瞬间,就听到楼下传来汽车被砸坏的声音,隔了几秒后就听到下方护士的尖叫。
钱军搀扶起年绶:“你没事吧?”
年绶根本不回答,直接冲下楼,夕环、钱军也立即追上去,而谢向东已经定在原地,呆若木鸡。
年绶没有乘坐电梯,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的他直接走楼梯冲了下去,期间摔了好几次,摔倒爬起来又跑,一口气跑下楼,跑到那辆轿车跟前,看着砸在轿车顶部的余朋。
很显然,余朋肯定死了。
年绶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很明显余朋也加入了旁门左道教派,也被旁门左道教派洗脑,故意在播放室放出了驱箓旁门左道教派的符号,而后选择了跳楼身亡,死之前还喊了旁门左道教派的口号。
驱箓旁门左道教派竟然可以控制人去死,简直太可怕了,到底是怎么做到,怎么给这些人洗脑的?
钱军和夕环追下来后,也愣在那,虽然夕环看不清楚,但也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她只是靠近年绶,双手抓住了年绶的胳膊,夕环浑身都在颤抖,但她能感觉道年绶的身体比她抖得更厉害,夕环是因为害怕,而年绶则是因为无比的气愤。
谢向东跑下来的时候,张大嘴巴,慢慢上前:“我,我新买的车,我刚买的车呀,我还有贷款呢……对,得赶紧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这是意外,意外就能赔。”
年绶一把抓过谢向东的手机,直接砸在他脸上:“你他妈睁眼看清楚!死人了!你不是打电话报警,而是关心你刚买的车!”
谢向东吓坏了,看着年绶一句话不敢说。
年绶喊道:“滚!滚出我的视线!你这个杂碎!”
谢向东刚要走,又被年绶叫住:“站住!报警!留在这里等巡查来!”
喊完后,年绶双拳攥紧,再次看向汽车顶端余朋的尸体,浑身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