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蛇人头领直言道出他们的目的,这让阿茕有些诧异。
半蛇人头领道:“你们不是第一批来找翯女的人。”说着,半蛇人头领的口中发出了怪声,怪声后,不少半蛇人缓慢从沼泽里出现,手中还托着一些其他半蛇人的尸体,那些尸体有些被烧焦了,有些被撕扯成了两半。
阿茕见状立即问:“什么人干的?”
半蛇人头领回答:“三个怪人,他们有着很奇怪的力量,以前没有见过,而且,我感应到他们体内也流着与我们相同的血,霾国的血脉,只是没有那么纯正。”
阿茕看向年绶,年绶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照半蛇人头领所说,那三个怪人来到这里之后,被半蛇人包围,但只是一个回合下来,半蛇人就死伤无数,因为原本在这里的半蛇人数量就剩下不多,为了不被他们全部杀死只得退回沼泽之下,没想到年绶等人又出现。不过,年绶等人的出现反而让这群半蛇人看到了希望,对于他们而言,年绶等人能够携带霾国部落的神秘力量就等同于自己人,但是,只限于在这里。
阿茕疑惑:“什么意思?”
半蛇人头领道:“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不过到了下一个区域,你们就得靠自己了。”
阿茕继续追问,但半蛇人头领不肯再说什么,反而是询问了韩旭关于他们部落首领虵巫的下落。韩旭闻言倒也干脆直接道:“死了。”
阿茕迟疑了下,还是如实翻译,半蛇人头领又问:“怎么死的?”
阿茕为了避免冲突,只得道:“意外。”
半蛇人首领似乎清楚阿茕故意没说实话,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虵巫所拥有的虵石就在韩旭体内。不过,半蛇人头领只是用怨恨的眼神看了看韩旭:“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下一个区域。”
在半蛇人的引领下,年绶等人平安走出了沼泽范围。在这期间,年绶注意到夕竹青的目光总是瞟向后方,而她注意的不是别人,正是韩旭。韩旭也不知为何,脸色很是难看,步伐也不是很稳,中途还险些摔了一跤。
沼泽区域外是一片树林,虽然树木种类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结满了年绶熟悉的噬疫果。更神奇的是,有些噬疫果竟然还悬浮在半空,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下方如须般的树根,还有一些倒长在半空之中,树冠朝下,就如同在半空的空气中培植的一般。
半蛇人头领停下,看着阿茕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阿茕道谢后问:“前面有什么?”
半蛇人头领没回答,只是转身游走,很快便钻进沼泽中消失不见。
众人看向消失在沼泽中的半蛇人头领时,夕竹青却在注视着韩旭,似乎她对韩旭异常感兴趣,但韩旭却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些,因为他的脸色比先前还要难看。
年绶叮嘱众人道:“把防毒面罩戴好,千万不要摘下来,噬疫果会产生强烈的幻觉。”
队伍中只有夕竹青没有戴面罩,她的体质似乎不受这里的影响。继续在前方引领的夕竹青每走大概三四十步就会回头看一眼,目光依旧是注视在韩旭的身上。
韩旭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夕竹青没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这个笑让韩旭无名火起,疾步上前,快要走到夕竹青跟前的时候,被年绶拦住:“你想干什么?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韩旭虽然还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无奈怒火已经被点燃,挥拳就要朝着夕竹青袭去,年绶一把推开韩旭,将韩旭压在树干上:“你想什么?”
说话间,年绶发现韩旭的眼神有些迷离,他虽然没回答,但目光始终停留在夕竹青的身上。年绶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着其他人,他发现除了商重和夕竹青之外,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
“朝前跑!离开这个区域!快点!快!”年绶刹那间明白了,就算是戴着防毒面具也无法防止噬疫果对人脑的影响。可是,他的呼喊没有任何用,除了商重有所反应之外,其他人都僵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韩旭突然间推开年绶,发疯似的朝着夕竹青发起了攻击,但韩旭没有使用任何霾国的能力,如之前夕竹青所说,在沼泽区域内的时候,他身上仅存的能力都被那些空白的虵石吸收殆尽,如今的韩旭,只是一个武艺高强的普通人。所以,面对属于真正怪物的夕竹青,韩旭占不到任何便宜。
夕竹青平静躲避着韩旭的攻击,同时道:“你去看其他人,我来对付他。”
年绶只得道:“不要杀他!”
夕竹青避开韩旭奋力一击后,躲到一旁:“我也杀不了他。”
商重站在阿茕跟前,不断呼喊她,但阿茕的双眼发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角还有眼泪滑出。年绶上前,直接扛起了江微歌,转而对商重说:“你扛着阿茕,我们先离开这个区域再说,否则他们会一直受噬疫果的影响。”
就在年绶准备扛起阿茕的时候,他却看到阿茕在自己面前逐渐变成了年成凯的模样,年绶明白那是噬疫果带来的幻觉,不再管那么多,直接扛起来就跑,但是耳边却传来年成凯喋喋不休的声音。年绶很清楚,那些声音全部都来自于自己脑海中对年成凯日记的回忆,也代表了他自己内心的疑惑,因为他也曾经险些认同年成凯如今的做法。他脑海里那个声音也不断在对他说:“你现在所做的值得吗?!”
“你的命运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他人掌控,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年绶,如果这一切重新开始,你不会经历这些悲剧。”
“你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会在你父母的照顾下健康成长。”
那声音说话的同时,年绶也在拼命朝着前方奔跑,而他父亲年晗和母亲江安饶的模糊身影不时闪现在自己的两侧。年绶不断自言自语说着都是幻觉,同时与旁边的商重一起朝着前方奔去。
后方的树林中,夕竹青依旧不断闪避着韩旭的攻击,因为她身体非常灵活的原因,韩旭的攻击对她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奇怪的是,韩旭只攻击她一人,并不对其他人下手,就算夕竹青刻意躲在墨灵均的身后,韩旭也会绕开墨灵均。
此时的墨灵均已经很清楚自己深陷幻觉之中,他还在拼命挣扎,如今出现在眼前的幻觉,依旧是他在虚形之空中经历的那些。墨灵均就好像是得过某种疾病又已经逐渐免疫的人一样,开始尝试着用各种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加上韩旭和夕竹青打斗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说话声,让他更加坚信自己在幻觉之中。
最终,年仲墨从幻觉的束缚之中挣脱,不过在彻底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他看到韩旭的拳头朝着自己挥来,年仲墨立即闪开,同时才留意到自己身后的夕竹青,惊出一身冷汗,他发现夕竹青的目的似乎没那么简单,她好像要利用这个时刻来谋害自己。
年仲墨见夕竹青又躲向墨灵均的位置,上前就将墨灵均抱起,然后闪避到一侧,同时用通话器呼喊着年绶。
年绶听到通话器内传来的年仲墨声音后,立即道:“往前跑,离开这个区域!快点!”
此时,原本的位置除了还在厮杀的韩旭和夕竹青之外,就只剩下夕环一人。年仲墨知道,夕竹青无论怎样都不会对夕环下手,所以抱着墨灵均就朝着前方跑去。
抱着阿茕的商重和扛着江微歌的年绶冲出树林后,看到前方一座巨大的城门,但城门后面却是什么都没有,似乎那里只有一扇门。年绶放下江微歌,看着她眼神稍微恢复后,对商重说:“你留在这里看着她们俩,我回去看看。”
年绶再跑回树林的时候,恰好遇到年仲墨扛着墨灵均冲了出来,待年绶跑回先前的位置时,恰好看到夕竹青在躲避韩旭的时候,刻意躲到了夕环的身后,而韩旭则是直接挥拳就上,这一拳下去,夕环肯定会命丧当场,年绶只得飞扑过去,抱着夕环滚到了一旁,起身后便看着夕竹青道:“你想干什么?”
夕竹青却是不以为然,也不回答,然后引领着发狂的韩旭朝着前方跑去。
年绶抱起夕环准备离开的时候,眼神依旧迷离的夕环却是注视着他,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年绶没搭理夕环,只是抱着夕环继续往前走,但是他的脚步却刻意放缓,大概是他内心里也想听听夕环到底要说什么。
“我犯过错,我跟过别人,所以,你嫌弃我了,对吧?”夕环直视着年绶,“我知道,我很笨,我没脑子,我只看当下,从不管未来,但是,我真的很想你,我真的很怀念过去,我无时无刻不在难受,不在后悔。”
年绶只是道:“不要说这些,你只是陷入幻觉中了,等离开这里,你就好了。”
夕环是真的深处幻觉之中,幻觉中年绶正抱着她,她也死死抱住年绶,就好像稍微松开年绶就会消失一样。她向年绶倾述着这么久以来的思念,不断道歉,不断恳求,但是幻觉中的年绶一句话没说,也只是抱着她而已,只是抱得并不用力,但是这也够了,至少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年绶的温暖。
现实中,夕环的话还是触动了年绶内心最柔弱的部分,也是年绶拼命藏起来的那部分,因为拥有那部分才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对年绶而言,那部分柔弱也是他的软弱,如果他想活下去,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剔除那部分软弱,所以,他虽然放缓速度听着夕环的那些话,却在拼命将那些柔弱压制回脑海最终出的那个隐秘区域,就像在哄睡一个即将啼哭的婴孩。
年绶将夕环抱出树林,来到那扇石门前的时候,韩旭也已经基本上恢复了神智,跪坐在那喘着粗气,似乎先前追击夕竹青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而夕竹青看到韩旭这副模样也很是满意,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
阿茕、江微歌和墨灵均已经恢复过来了,唯独夕环依旧躺在那,眼含泪水。年绶不敢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走过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好像会带给夕环希望,而那些希望都是假的,因为对年绶而言,他永远无法接纳一个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第一个女人。
韩旭恶狠狠的看着夕竹青,又叫了年绶到自己跟前,低声道:“留意夕竹青,她有问题。”
年绶自然明白,年仲墨也亲眼目睹了夕竹青的所作所为,但夕竹青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也不怕与其他人敌对,只是站在那扇巨大的石门跟前看着。
阿茕、江微歌和墨灵均三人先前产生的幻觉,都很复杂。阿茕看到的自然是她在霾国的过去,对阿茕而言,她虽然已经获知了自己的身世,但依旧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年绶没有出现在鼎部落,没有用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复活,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大脑没有思维的单细胞生物,也许才是最好的归宿。江微歌的幻觉却是参杂着自己的儿时回忆还有年绶告诉她的那些身世之谜,她也如年绶一样,看到了幻化出来的父亲年晗还有母亲江安饶,只不过,两人的面容都异常模糊,完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模样。
墨灵均跪在那,呼吸得非常不顺畅,因为他的幻觉最为矛盾,他看到了年成凯和爷爷墨花旦,又看到了年良和婉月,还看到了抚养自己长大并且教会自己一切的呼景盛。墨灵均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源自于年成凯,没有年成凯也就没了墨花旦,也就没有他,也没有呼景盛,没有济世资本,更没有琳琅组织。但是,年良已经与他父亲为敌,并且死在父亲的手中,那么,墨灵均应该支持谁呢?虽然呼景盛在临终前告诫墨灵均,他们的存在都是为了年绶,但是,墨灵均内心深处却不认同。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为年绶而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