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如同换了一个人的年成凯走向停在远处的那辆汽车,就在快走近的时候,年成庆从车的另外一侧出现。他的出现让黄道和呼景盛为之一愣,可年成凯却视若无睹,直接上前打开车门,却被突然间出现的商奴直接抓住手腕。
年成凯没有与商奴有任何交流,缩手之后,直接一掌拍向商奴。商奴赶紧闪避,而年成庆也抬手示意他不要有下一步行动,因为年成庆发现了年成凯与之前大相径庭,先前他那一掌是下了死手,如果拍中商奴,商奴非死即残。
已经属于顶级高手的商奴冷汗都出来了,双手也在微微发抖。对于交手的两人而言,气场是一种只能感受无法具体形容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但商奴先前却感受不到年成凯的气场。一个要下手杀人的人,肯定会有杀气,但年成凯没有,在他下死手的那一刻,都没有丝毫杀气外漏,就如同杀人这件事对他而言,如呼吸一样正常。
“大哥,”年成庆面露笑意,但心里却是满腹疑惑,“我……”
话没说完,年成庆就住嘴了,因为年成凯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原本他以为那种恐惧早已经消失在了记忆之中,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眼神,便将恐惧从脑海深处捞了出来,直接灌满了他全身。
近在咫尺的商奴感觉到了年成庆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不要说行动,就连正常说话都无法继续。
年成凯看着坐在车内的池同书和夏奇两人,吐出一个字:“滚。”
池同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年成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加上那种完全不属于人才有的气息,只得匆忙和夏奇下车。
随后,黄道、呼景盛、池同书、夏奇、年成庆和商奴几人看着年成凯开车驶离,很快远去。
等汽车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黄道几人才互相对视,池同书看着年成庆和商奴才回过神来,赶紧与黄道等人站在一起,保持着高度警惕。
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的年成庆这才吞了口唾沫,大口喘着气,随后慢慢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商奴扫了黄道几人一眼,也转身离去,同时扔出一个瓶子道:“这是解药。”
池同书抓住解药瓶子,立即问黄道和呼景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道依旧看着年成凯驱车远去的方向,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
仿佛遭受到巨大惊吓的年成庆走进了树林之中,而商奴则慢慢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年成庆扶着一棵树站住,低声道:“这怎么可能?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商奴默不作声,站在后方等待着。
年成庆缓缓转身看着商奴:“你想起什么了?”
商奴只说了两个字:“怪物。”
年成庆缓缓点头:“对,怪物,他就是个怪物,天生的怪物,怪物又回来了,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又回来了。”
商奴只是注视着年成庆,自从他开始服侍年成庆,就没有见过年成庆产生过如此巨大的恐惧。不过,先前年成凯的变化,反而是让商奴想起了过去在年家的一些往事,只不过那时候商奴还小,只是个孩子,对那怪物的恐惧体会完全不如年成庆。
年成庆所称的怪物,不是别人,就是大哥年成凯。
年成凯和年成庆是堂兄弟,年成凯是当时年家掌控者年季武的儿子,而年成庆则是其弟年季文的儿子。按照年家的规矩,长子继承家业和冥市,次子只能辅助,所以,从生下来开始,年成庆就在自卑和嫉妒中长大。可是,年成凯身为长子,性格却懦弱胆小,从小就爱哭,很容易受到伤害,身体也弱,一年中有半年都是病恹恹的,最重要的是,年成凯的性格很奇怪,他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悲伤。
年成凯看到盛开的花会露出灿烂开心的笑容,如果下一秒天空乌云密布他又会面露忧伤,甚至开始低声抽泣。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人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因为一只死去的麻雀而伤心好久。久而久之,年家上下都认为长子年成凯不正常。
相比较之下,年成庆就正常许多,也聪明许多,学任何东西都比年成凯要快,就如同是一个聪明人和弱智的区别。
很快,年家就有了要废长立幼的传闻,因为年成凯那副模样,实在难当大任,如果让这种人掌控年家的命脉,那么年家最终的下场就是成为历史的尘埃。
“那时候,我一心想要成为年家的执掌人,”年成庆呆呆地看着眼前那棵树,“我觉得必须是我,也应该是我,因为我大哥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是个傻子呀。”说到这,年成庆扭头看向商奴,“傻子你知道吗?正常人不是他那样的,可是后来我们却发现,他虽然和我们不一样,但他绝对不是傻子。”
为什么会说年成凯与正常人不一样,却又不是傻子呢?年季武和年季文发现,虽然年成凯学东西很慢,却很扎实,而且很执着。以读书为例,一本书年成凯开始看得很吃力,而年成庆看得很轻松,但最终的结果是,年成凯能将整本书倒背如流,而年成庆只能记得住皮毛,也不能完全读懂书中的真实表达。
练武也是如此,看似年成庆学得很快,学到的永远只是架势和套路,年成凯虽然慢,却能明白一招一式中的真正含义,甚至会加以改进,适用于不同的场景。最重要的是,年成凯懂得自学,他的确和正常孩子不一样,对一般孩子来说,读书练武不可能持续一整天,总会有玩耍的时间,而对年成凯来说,读书累了,那就用练武来休息,练武累了,就用读书来缓解。
年成凯似乎没有别的兴趣,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读书练武,即便是学得很慢,却很扎实,即便依旧没有人理解他那古怪的情绪,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面无表情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家却想知道,未来到底谁才是年家真正的继承人,可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年成庆还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天,临近傍晚前,他就被父亲年季文叫回房间读书写字,奇怪的是,平日内年季文都会看着他,可那天晚上年季文只是反锁了房门,还派了年家冥市的使徒把守着,不允许年成庆离开半步。
年成庆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隐约有一种不安,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入夜后没多久,他便睡着了,等第二天天亮之后,书房门终于被年季文打开。
年成庆喘着气道:“从那天后,年家少了两个人,多了一个怪物。”
商奴因为对那段回忆很模糊,只得问:“什么意思?”
年成庆看着他:“少的两个人是我大伯年季武和大哥年成凯。”
“啊?”商奴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年季武的确失踪了很多年,但是年成凯不是还在吗?
年成庆解释道:“我大伯失踪了,一夜之间无影无踪,我之前的大哥年成凯也不见了,那个奇怪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怪物。”
为什么要说是怪物?因为从那天起,年成凯再也不笑,也不哭,没有喜怒哀乐,虽然每天依旧做着从前的那些事情,但完全不一样了。
年成庆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直到某次他开年成凯的玩笑,想要抢走年成凯手中的书,谁知道刚把书抢到手中,自己的手腕就被年成凯一把抓住,那感觉就好像手腕被钳子夹住了一样,痛得年成庆连连惨叫,若不是年成凯的母亲闻声赶来,年成庆的手恐怕已经断了。
而当时年成庆并未从年成凯的表情和眼神中读出任何东西,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憎恨,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又让人如此的恐怖。
年成庆又道:“那天开始,我就不敢再靠近我大哥了,他也进步神速,各方面都远超于我,我知道,我无法再成为年家的执掌人,于是也开始自暴自弃,对读书练武再也不上心,不过奇怪的是,转机来了。十年后,就在我大哥即将成为年家执掌人的那天,他却拒绝接受自己的命运,收拾东西离开了年家,从此之后开始浪荡江湖,还成为了一名逐货师,我父亲震怒,也将他从族谱中除名,奇怪的是……”
说完,年成庆走向商奴:“我大哥的生母从来没有为我大哥说过半句话,更没有阻止我爹将大哥从族谱内除名。”
商奴仔细回忆着:“我没记错的话,自从年成凯离开后,夫人就闭门不出,至今已经有几十年了。”商奴说到几十年的时候,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他在心里仔细计算着。
没错,是年龄,年成凯的年龄到底多大?
年成庆今年四十五岁,那么年成凯应该多大?这件事在年家似乎一直都是一个谜。
商奴下意识问:“年成凯今年多大年纪?”
“闭嘴!”年成庆突然怒了,无比的愤怒,“不允许提这件事,谁也不允许提,这是年家的禁忌!”
年家的禁忌?什么意思?商奴的回忆中,年家没有这个禁忌,至少在他出生之后没有听说还有这个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