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十四:不死民
唐小豪2023-05-05 15:154,142

  夕凌从外村找来传世残本《山海经》的同时,也带回来了那名喜爱读书的凶恶之徒。这人原本的名字叫什么,他自己都忘记了,不过他曾经在江湖上却有一个非常骇人的绰号,名叫毒探花。探花是过去科举考试第三名的称谓,为什么前面要加一个毒字?就是因为此人善用毒害人性命。

  原本毒探花只是一个读书人,但心胸狭窄,心里容不得人,但凡看到有人比自己强,而自己又没办法超过,就会想办法构陷对方,总之就是嫉妒心极强。他曾经去考学,住在一座客栈之中,而客栈内也有其他考学的学生,大家互相交流的时候,原以为自己已经饱读诗书的毒探花发现,自己在这群人里根本排不上号,于是竟心生嫉妒,在饭菜里面下了泻药,让这些人连拉几天的肚子,拉到脱水,考试也没赶上。即便这些竞争对手都没赶上考试,毒探花也没有考上,原因很简单,他的思维太过于陈旧,还停留在封建王权时期。

  毒探花认为是制作试卷的人对他不公平,于是便四下打听到这位老师的住处,再次下毒,这次他直接用的是加倍的泻药,谁知道被当场抓住,扭送至巡查局处理。在巡查眼里,这人是个初犯,关几天就算了,谁知道在关押的过程中,毒探花认识了一个用毒的高人,这人教会了他如何用毒,还将一本自己的心得笔记传给了他。

  毒探花迷上了研究毒药,加上得到的那本书,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一年后接连犯下数起大案,每次他犯案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首诗词,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他毒探花。他自己也非常喜欢这个称谓,还放话在江湖上,他可以叫毒探花,而毒状元这个称呼也是他的,谁要是敢自称毒状元,他就杀了谁。

  毒探花猖狂没多久,江湖上就下了追杀令,面对黑白两道的追杀,他只能躲到了夕家的平坝村来,在这里他虽然也在研究毒药,但更多的时间就是读书。毕竟在平坝村这个全都是武夫的地方,毒探花这个不会武功只会下毒的人,只有多读书才能让自己稍微有点地位。

  年成凯看着夕凌身后点头哈腰的毒探花,便问:“他是谁?”

  夕凌上前低声给年成凯介绍了下毒探花的情况,毒探花显得很卑微,他的卑微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他很清楚,他是受到夕家的庇护才活到今天的,再者,他也听过江湖上对年成凯的传言,自己明白无论如何这辈子都不是年成凯的对手,在这个前提下,他即便是嫉妒也没有用,便把平日内那些扭曲的性格都藏了起来。

  这就是人性,一个人即便是再忘乎所以,在面对绝对强者的时候,也不得不有所收敛,否则的话,等待他的就是死。

  年成凯听完后道:“这不就是心智不全的混蛋吗?你带他来做什么?”

  夕凌道:“他哀求我要来见你一面,说他研究了很多年的《山海经》,我就想,也许能派上用处。”

  年成凯见人都已经来了,便问毒探花:“你对《山海经》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

  毒探花低头道:“年先生,我有两个最大的发现。”

  年成凯道:“说吧。”

  毒探花终于抬眼:“第一,我觉得山海经并不是瞎说瞎写的,也不仅仅只是神话传说,当然里面有很多事的确是神话,但你没发现一件事吗?在其中记载的神明都是人首蛇身,我就在想,过去的神,他们认为的神,是不是就是那个模样?”

  毒探花所说的话,与年成凯推测的差不多,他点头道:“你继续说。”

  毒探花又道:“第二,山海经中记录了很多怪物,这些怪物看起来很奇特,但是大部分怪物都有两个特点,会发出婴儿的叫声以及会吃人。”

  年成凯微微点头:“你说的这两点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毒探花寻思了下道:“年先生应该知道夸父吧?”

  “废话,”夕凌显得有些不耐烦,“谁会不知道夸父。”

  在《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记载夸父逐日的故事——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翻译成白话文便是:夸父与太阳竞跑,一直追赶到太阳落下的地方;他感到口渴,想要喝水,就到黄河、渭河喝水。黄河、渭河的水不够,夸父就去北方喝大湖的水。还没赶到大湖,就半路渴死了。夸父丢弃他的手杖,他的手杖化成了桃林。

  毒探花又道:“但是在《大荒北经》中又有一段记载,所写的是——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以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这一段文字详细记载了夸父的模样,也写明了他不是追逐太阳,而是日影,何为日影?就是太阳的影子。那么太阳有影子吗?当然,毒探花想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后半段中的那句“应龙以杀蚩尤,又杀夸父”。

  毒探花兴奋地说:“从此处来看,夸父又是被应龙所杀,可前面记载的是他是被渴死的,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年成凯直言道:“我认为,这里记载的夸父是一个族群,也就是夸父族,渴死的那个是夸父族的首领或者是族群中的某一个人,而后来被应龙所灭的是这个夸父族。”

  毒探花又道:“可是山海经中还记录了一种不死民。”

  年成凯当然记得,在《山海经.海外南经》中记载了这么一句话——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

  这天底下哪儿有不死的人?

  毒探花继续道:“我认为这里记载的不死民,是被刻意复活的,类似于今天我们所说的僵尸,所描述也很是相似,最可怕的是,结合其他相关的记载,可以发现,其实有很多怪物都是被复活并且改造过的。”

  毒探花的想象力提醒了年成凯,年成凯想到,夕竹青给他们的夕家无字天书上只有窫窳两个字,而窫窳被杀死后变成了可以吃人的怪物。夸父也似乎被复活过,以及不死民的记载。加上夕竹青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容貌,以及这里的傀儡僵尸,还有珍兽林所看到的被改造过的怪物鳞狮虎。

  难不成,夕家的秘密,不,应该是古滇国的秘密与山海经还有什么联系?

  年成凯想到这,又下意识看向跟前这个他觉得厌恶的毒探花,随后道:“你回去等着把,过几天随我们一起走。”

  毒探花一愣,不明白随年成凯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夕凌也不过多解释,只是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毒探花只得回去,但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原本是想来邀功表现一番,没想到却被邀请一起走?去哪儿?干什么?毒探花心里有些害怕。

  毒探花走之后,夕凌立即问:“你为什么叫上他?”

  年成凯反问:“除了博延东之外,你还会叫墨花旦,加上这个毒探花,我们五个人上路比较安全,至少多一个探路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你可以再叫两个。”

  夕凌大概明白了,年成凯的意思是,毒探花这种人死不足惜,把他叫上,路上发现了什么情况,也可以让他探路送死。因为在年成凯眼中,毒探花这种垃圾是不配活着的,多活一天,就会多危害这个世界一天。

  话说回来,夕凌也不会与年成凯独自上路,她原本就打算叫上博延东和墨花旦两人,路上也可以互相照应,多两个帮手。

  当天晚上,年成凯写好了所需的东西,交给了夕敏,让夕敏尽快去准备,他们则打算三天之后再出发。而这三天,年成凯打算除了读书之外就是休息,其他的什么也不做,他要准备休养生息。

  年成凯反复读书的同时,夕凌也离开了平坝村,前去蓉城寻找冥耳,想要获得完整本《山海经》的消息。可当她接触到冥耳的人,告知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时,来接头的那个冥耳却是回答:“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夕凌问:“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

  冥耳道:“我不知道,但关于这个问题,我得问问上面。”

  夕凌立即道:“麻烦您尽快,我出得起钱。”

  冥耳笑了:“这个钱您可出不起,就是全天下的财富加起来,恐怕都买不到这个消息,告辞。”

  夕凌虽然没有获得完整本《山海经》的消息,却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完整本的《山海经》真的存在,就算不在冥耳的手中,冥耳也知道其下落,只是太重要,太珍贵,没有人买得起,这其中肯定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返回夕家之后,夕凌将得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告诉年成凯。年成凯也断定,完整版的《山海经》中肯定藏着什么,就在残缺的那几卷之中,他甚至认为也许完整版的《山海经》与远古文明霾国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

  ◣

  夕家的大堂之中,夕竹青正注视着大堂正上方的那尊雕像,雕像是一名青衣少女,下面立着一个牌位,上书“祖先女丑”四个字。

  如果年成凯此时在场,恐怕会恍然大悟,瞬间便会想明白一切。

  为何?因为女丑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神明,也被传说是第一巫女。

  大堂旁的一张石床边,夕敏正小心翼翼将一颗头颅拼凑在一个身体上,而那颗头颅正是已死的蓝蝶。

  夕竹青转身看着蓝蝶的头颅道:“小心点,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夕敏的动作更小心了,小心翼翼将蓝蝶的头颅缝合在下方那具身体之上,而那身体是个男性,十分健硕,缝合的同时,还将一种液体滴在缝合处之上。

  只是夕敏不明白,夕竹青为何要说蓝蝶是她的妹妹?难道说,蓝蝶也是夕家人?夕敏不敢问,夕家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一切就绪后,夕竹青看着石床上的那具尸体道:“三天之后,她就会复活,只不过活过来的是一具只会服从我的傀儡。”

  夕敏低头站在一侧,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甚至不愿意出现在这里。她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她接触的夕家的秘密太多了,但夕竹青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无比惊讶。

  夕竹青道:“三天后,你埋伏在路上,杀了年成凯和夕凌。”

  夕敏抬头看着夕竹青,分明在问:为什么?

  夕竹青冷冷道:“因为夕凌根本就不是我女儿,而是我妹妹和那个负心汉所生的孽种,虽然也是夕家人,但我已经把这个孽种养这么大了,她必须死,否则,她就会成为夕家的主人。”

  夕敏终于确定了,蓝蝶就是夕家人,她的全名恐怕叫夕蓝蝶,是夕竹青的亲妹妹。夕竹青深爱的丈夫仲孙伯在来到夕家后,却与夕蓝蝶暗生情愫,生下了夕凌,夕竹青为了报复,将仲孙伯变成怪物,成为自己的宠物,还将夕蓝蝶困在外村之中,每年都经历着残酷的夺舍日,而且还用了手段不让她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夕凌相认。

  最残忍的是,夕竹青还在夕凌即将接任夕家主人的时候,将夕蓝蝶杀死在了夕凌的跟前,并且她不打算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夕蓝蝶死了一次,她将其炼制成为傀儡僵尸后,让夕凌再亲手杀死一次,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满足夕竹青的复仇心理。

  夕敏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残忍,没想到夕竹青远比她还要残忍,不仅杀人还要诛心。似乎这个女人这辈子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复仇,她就是为了复仇而活着,而且还想永远成为夕家的主人。

  夕敏偷偷看着夕竹青的那张脸,实际上她曾经幻想成为夕家主人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得到权力,仅仅是想知道夕竹青到底是怎么保持不老的,如何让自己永存二十几岁的样貌?

  随后,夕敏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丑雕像,夕家奉女丑为祖先,难道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山海经》中所记录的第一巫女丑开始的吗?

继续阅读:序章十五:夜幕下的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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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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