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翌日清晨，我走进厅堂，端坐在花椅上，昨夜一夜未眠，精神头不足。
没过多久，慕子渊便进来了，一脸歉意：「抱歉，阿颜，昨夜她身体不适。」
我看向他，弯了弯唇：「无妨。」
不久，那良娣便端着碗茶进来了，可当我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大为吃惊。
季冰晴？为何会是她？我呆愣在原地，脑袋一阵晕眩。
我又想起，我阿娘的离世和她有着间接关系，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太子妃，请用茶。」她半跪在我身旁，低头颔首，脸上略施粉黛，一副楚楚可怜样。
「好啊。」我刚要伸手去接，结果她却哆嗦着手将茶水打翻在自己手上。
「啊！太子妃，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面色慌张，更加弱不禁风了。
「晴儿，你没事吧？」慕子渊一脸慌张地过去，握住她的手检查。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果真是好手段呢，真让我自愧不如。
「抱歉，阿颜。」慕子渊说完，将季冰晴一把抱起走了。
慕子渊和季冰晴怎么会……况且季冰晴还曾是慕子容的王妃，这到底怎么回事？
莫非……不想了，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23.
这夜，留我一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房中。
「吱嘎」一声，我闻声望去，以为来的是慕子渊，没想到是碧清。
可霎时，我瞥见碧清的手背上有着血痕，我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谁弄的？」
碧清低着头，支支吾吾：「太子妃……」
「说，谁弄的？」我再次质问碧清。
碧清一下子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语气道：「是良娣，她……她斥责奴婢干粗活不认真，于是便罚了我。」
怒气涌上我的心头：「碧清，关于季冰晴为何会出现在东宫你可知道些缘由？」
碧清看着我：「从其它年长的奴婢口中听到些，三年前季家败落，她被太子殿下救了下来，纳为良娣。」
这信息量瞬间让我头痛不已：「殿下为何要救她？」
「好像是因为一个玉镯，可奴婢并未见过那个玉镯。」
「听年长的奴婢说，殿下一直在寻找戴着那玉镯的女子，而季冰晴刚好戴着那玉镯，被殿下寻到了，至于更详细的，奴婢便不知了。」
我拿出药递给碧清：「好了碧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碧清走后，我一人坐在床边思索良久，玉镯？恍惚间，我猛然想起曾戴在我身上的夕颜白玉镯。
我也不知自己何时有的夕颜白玉镯，只知曾一直将它戴在手腕上。
直到三年前，我失忆时，为了从季冰晴口中套出关于我的过往，将夕颜白玉镯赠予了她。
24.
这日，我找到了陪伴慕子渊长大的嬷嬷。
「嬷嬷，季冰晴本为戴罪之身却被殿下救下，您可知道点什么吗？」
那嬷嬷听我一说，顿时两眼炯炯有神：「殿下十岁时，一次宫中夜里举行宴会，殿下在御花园，却不幸落入水中，是一位年幼的小女娘救了殿下。」
「而殿下为了报答她，亲自将皇后娘娘赠予殿下的夕颜白玉镯交给了那位姑娘。」
「三年前，殿下终于寻到了那位姑娘，那姑娘正是现在的良娣。」
「不过这良娣也挺可怜的，戴罪之身，家破人亡，曾经的夫婿是阴毒的二皇子。」
「殿下念她曾有相救之恩，便救下了她，将她纳为良娣，保她衣食无忧。」
听完后，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站起身时，却一阵眩晕，最终重重倒了下去。
「哎，太子妃，太子妃……」嬷嬷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仿佛梦回八岁那年，那年我夜里跟随阿爹阿娘参加宫宴，发现什么我记不清了，只知自己感染了一场严重的风寒，脑子快烧糊涂了。
我醒来后，阿爹阿娘嗔怒我贪玩，不知何故落入水中，全身上下都湿透。
而也在那时起，我低头发现自己手腕处戴着夕颜白玉镯。
阿娘阿爹询问我玉镯是谁家的，可我也不知。
当我再次睁眼时，看见的便是慕子渊的俊颜，而季冰晴也待在一旁。
「颜颜，你终于醒了，告诉孤你身体哪里不适？怎会突然晕眩？」慕子渊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殿下，我无碍了，你和良娣就先离开吧，我想一人闭目养神。」我虚弱地看着他。
结合碧清和嬷嬷的话，我推测出那夕颜白玉镯就是当时慕子渊赠予我的。
而我也正是当年救她的那位小女娘。
我心中苦闷不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25.
今日，我与碧清共同漫步在后花园中散心，却还是碰到了前来挑拨的人。
季冰晴穿得花枝招展，扭捏身姿：「宋颜，哦不，太子妃，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
我走近于她，怒视道：「别恶心我，我都弄清楚了，你不怕我将真相告知殿下？」
霎时，她面色不悦，贴近于我耳边道：「季家败落，我没了家人，也不会让你有，三年前我是故意去你母亲面前刺激她的。」
「而且，你这守孝三年间，白日里殿下会陪伴你，可夜里却与我夜夜笙歌呢。」
她阴笑着看着我，顿时间，我被仇恨和愤怒蒙蔽了双眼，一把将她推开。
结果，她又设计了我，自己多后退几步，「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晴儿，宋颜，你疯了？」慕子渊突然赶来，怒视我一眼，跳入湖中将她救起。
我被气得浑身颤抖，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
季冰晴被救上来后，又开始了戏精路线：「殿下，是……是我不小心冲撞了太子妃。」
霎时，我双眸赤红怒视着她：「季冰晴，你可真会演戏。」
「慕子渊，要是我告诉你，那夕颜白玉镯曾戴在我身上，当年救你的小女娘是我，你信吗？」
我步步紧逼于慕子渊，眸色暗沉望着他诧异的神色。
「你……说的可当真？」
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26.
思索良久，我累了，太累了，我提笔写起了和离书，正当我写完时，慕子渊却进来了。
他双眸赤红，瞥到桌上的和离书，顿时神色紧张，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孤都调查清楚了，她骗孤，孤已将她打入地牢。」慕子渊双眸凄然地看着我。
「三年前，孤以为她就是孤苦苦寻找的女娘，念她对孤有救命之恩，才将她救下，准她留在东宫。」
「她求孤给她名分，孤给了，可孤这些年未曾碰过她，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我木讷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殿下，带我去地牢吧。」
地牢内，我将其余人打发走，只留下我与季冰晴。
她伤痕累累，了无生气，被捆绑在木板上，她察觉到我到来，狰狞大笑。
「宋颜，你来了啊。」
我看着她：「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该欺骗慕子渊。」
她却突然疯狂大笑：「从小到大，我要什么有什么，我也爱慕慕子容，可为什么他眼里只有你？」
「我向阿父求情让他向皇上请旨赐婚，让我嫁给慕子容，我嫁给了他，我色诱他，他却不肯碰我。」
「我就是不希望你好，就是要与你斗，你曾赠予我的夕颜白玉镯让我保了一命呢。」
她面色阴沉看着我：「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冷眼看着她，冷漠道：「我不想碰你，只会觉得恶心，你的命运如何，就交由慕子渊处置吧。」
27.
我再次找到了慕子渊，将一纸和离书放在了他面前，他双眸猩红凝视着我。
「殿下，我们和离吧。」我淡然道。
「可不可以……不和离？」他的声音隐约颤抖。
「小女感恩殿下昔日的相救之恩，小女以幼时对殿下的相救之恩来抵消。」
「殿下，放过我吧，我累了。」我长舒一口气，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孤……答应你，那你能否答应孤安然活着？」
「好啊，我答应你，安然活着。」我对着他莞尔一笑。
这一刻，我彻底释怀了。
28.
「姑娘，你当真想好了削发为尼？」慧悟方丈凝视着我，面色凝重。
「嗯，我想好了。」我淡然道，垂下眼眸。
「那老衲便为姑娘赐法名为灵清。」
「灵清谢过方丈。」我淡然道。
我这一世，经历了太多，红尘已看破。
曾经的我，是个率真无忧的小女娘，在经历那些磨难后，我快速成长，却终究……
一年后，这日，大雪漫天飞舞，天地白茫茫一片。
我漫步于寺庙内，抬眸间，再见慕子渊。
他身着白色狐皮大氅，似与雪地融为一体，身姿挺拔，一如往日的玉树临风。
他幽眸凝视着我：「宋颜……」
我看着他，莞尔一笑，淡然开口：「好久不见，慕子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