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厅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的，”秦遂把单子递给傅子舟，“没有我就让人布置去了。”
傅子舟还陷在上午的冲击里，有点晃神，心不在焉的接过来，匆匆扫两眼就递了回去：“这种事用不着来问我，你决定就行。”
秦遂奇怪的看了他两眼，“你脖子上贴个创口贴干什么，受伤了？早上还没有呢。”
“野猫挠的，”他面无表情的拢了拢衣领，“还有事吗？”
原本要走的秦遂一听他的话，平日里不活跃的好奇心也起来了，“哎你和那个元——元淮是吧，你俩认识啊，公司里都在讨论你俩呢。”
“讨论我们干什么，”傅子舟蹙眉道，“关系不好看不出来吗？有什么好讨论的。”
上午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想再提了，毕竟在傅子舟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但凡和“元淮”沾边的，都没什么好事。
秦遂不爱八卦，也不和公司里那些小姑娘一样爱讨论，一颗“老头心”全都单纯的拿去相信傅子舟了。
大学四年的对床情谊，还一起创立了公司，傅子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一直是秦遂的常态作风。
“行吧，那你面子上至少得给足啊，”秦遂把单子放回档案袋，细细的缠好线，“那么好的一个资源，别因为关系不好浪费了，子舟，挣钱比较重要。”
秦大爷心心念念都是钱。
傅子舟敲键盘的手一顿，“我知道，榨干了再扔出去。”
秦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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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也可以去吗？”元淮站在衣帽间门口，静静的看着傅子舟挑衣服。
傅子舟头都没回，“去，今天的联欢会是要传到网上的，会剪进公司日常里，今天把你推出去。”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元淮的一身家居服。
“穿好看点，别给我丢人，”他拎出两条领带比了比，扔给元淮一条，“打这个——联欢会上少和我说话，咱俩不是很熟。”
元淮接住了那条粉色领带，只觉得有点烫手：“……我能不打这个吗？”
“那些小姑娘们喜欢这种，”傅子舟淡淡道，“长这么好看，多圈点粉不好吗？”
“……那能多说两句话吗？”他指尖微微收紧领带，看向了傅子舟的侧脸，一时摸不清他这句“好看”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话而已，又不是什——”
“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当个普通人，能别让我总活在热搜上吗？”傅子舟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困倦，“多给我挣点钱就行——你来不就是给我挣钱的吗，你当我家白住的？”
元淮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两步把领带放在桌子上，顺手接过袖扣，自顾自的给傅子舟带上：“不是……不全是，哥难道看不出来吗？”
经历了昨天的“办公室意外”，傅子舟就有点抗拒和元淮的亲密接触了，生怕这毫无逻辑的人下一步又干些什么出乎预料的事。
“看什么，”傅子舟抢回另一只袖扣，错了个身去拿腕表，“你有什么好看的。”
除了脸长的好看，他默默地补上了后半句。
这是多么原始又质朴的想法啊。
傅子舟是早上起床才洗的澡，此刻的发梢还有点湿，带着点洗发露混合着沐浴露的香气，和元淮擦肩而过，勾的他瞬间心跳加速。
然而下一秒就消失殆尽——傅子舟已经出去了。
元淮瞟了一眼桌上的粉色领带，眯了眯眼，又委屈又不舍。
有人不开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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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上去玩游戏？”秦遂看着傅子舟端杯咖啡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有点奇怪，“去年不是挺积极的吗？”
傅子舟看了眼几个摄影师，确定没有镜头对着自己，这才悠悠开口：“避人。”
“避谁？”秦遂看了看台上玩的正欢的一群人，微微凑近了一点低声道，“小葵？”
从团建联欢会开始就绷着脸的傅子舟终于露出点笑容，“避他干什么——你还叫他小葵，他最不喜欢这原名了。”
“没事，这个不重要，”秦遂的目光落到台上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元淮身上，突然就灵光一闪，“你不会是躲你这个弟弟吧？”
“……”
见傅子舟不说话，秦遂心有灵犀的从他脸上看出了“默认”两个字，更奇怪了：“真是他啊，他不是你弟弟吗，避着他干什么——你这什么时候冒出个弟弟来了？”
傅子舟叹了口气，“你能别和宋青学那碎嘴子吗，有他一个天天在我耳边说单口相声就够吵的了——不是亲生的，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就是小时候认识的。”
台上的元淮灵动的比划着动作，简练而精准的表现力把每一个词语都演的淋漓尽致，猜的进度比其他组快了不少。
嘴上说着避人，可眼神还是看向那个修长高挑的背影，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秦遂的目光在元淮身上停留的更久了，“小时候认识的……发小？还是竹马竹马？”
傅子舟瞟了他一眼：“这么迫不及待了解他？又准备祸害人家干什么？”
还没等秦遂委屈的辩解，台上就响起了欢呼和掌声，这一局刚好结束。
元淮一回头，对上了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傅子舟看上去似乎很是愉悦，秦遂不知道给他说了什么，似乎是很开心的事，他脸上一直都挂着浅淡的笑意。
“好啦，换人换人！”元淮那个队的小姑娘乐的合不拢嘴，“元哥太厉害了，也给他们一点赢的机会嘛……傅总！您也一起来玩啊！”
“……我不去，”傅子舟无奈的笑了笑，“我不爱玩这——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不容分说的力道轻轻带了起来，他抬眼一看，撞上了元淮微冷的神色。
傅子舟纳闷，这人又怎么了，我也没惹他啊。
“来来来！傅总快来！”人事部几个熟悉他的主管都来推他，大家半拉半拽的把人拖上了台。
傅子舟笑骂一声：“去，好好说话，我不逛窑子——我先说好，要是输了可别怪我。”
元淮的眼睛像是就长在傅子舟身上一样，明明看上去只是平淡的普通注视，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连司余成这种不爱凑热闹的都多分了一个目光过去。
“我来吧，”元淮微微一笑，温和的声线打断了大家的讨论，“我还没和……傅总——我还没和傅总玩过游戏呢。”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语气平淡的停顿，但傅子舟还是不由得心一颤。
“傅总”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点莫名的迷人，仿佛这句话说完，后面应该是问他要不要结婚一样。
“怎么没玩过，小时候玩的游戏还少吗？”傅子舟敷衍的应了两声，实在很不想承认被元淮刚刚的一句称呼拨乱了心神，“不过长大以后是没玩过。”
没事瞎喊什么，禁不住“称呼冲击”的傅总默默吐槽完元淮以后又替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傅子舟啊傅子舟，你能不能别总沦陷在那一丁点美色诱惑里？！
原本以为傅子舟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元淮已经微微眯眼准备反驳了，但一听到后半句，他整个人都茫然起来。
这人忽高忽低的对待是什么意思？
傅子舟没那帮小姑娘们爱玩游戏，年年联欢会都是当个镇场的吉祥物——还是附带立体环绕笑声的那种。
因此今年他新奇且冷淡的态度让一众看惯的人都很是好奇，傅子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全场最大的焦点了。
“……轮到元哥了！下一题——”题板换了新的词卡，原本还微微有些笑意的元淮一下子愣住了。
词卡上写的是两个字，求婚。
“愣什么神呢，几个字啊？”傅子舟奇怪的看了一眼沉默的元淮，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很难吗，难的话跳过吧。”
元淮摇摇头，他有点不想跳过这一题。
他看着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傅子舟，眼底闪动着深沉的意蕴，轻声道，“哥，这个你一定能猜出来。”
湖蓝色的眼睛像是夜晚时分的汪洋大海，细碎的星辰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傅子舟，连倒影都仿佛要融入骨血一样深刻。
元淮微微撩起烟灰色的长摆风衣，面对傅子舟缓缓单膝下跪，用手比出了一个打开戒指盒的动作。
他没有说一句话，单凭这一个动作，就让全场静默。
明明只是词卡上的题，可所有人都从他的身影里看出了认真和坚决，仿佛下一句他说出“嫁给我吧”也不是什么意外。
傅子舟心里咯噔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哥，猜出来了吗？”元淮足足保持这个动作静默了五六秒，这才仰头望着傅子舟无辜开口。
“……”
心情在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这个过山车的转弯差点没把他甩下去。
傅总面无表情的轻踢他小腿一脚，“求婚，赶紧起来。”
他没用力，倒也不疼，元淮反而笑了，“哥真厉害，猜对了。”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六个摄像机位，不知不觉间全都对着了台上的两人，近景远景、侧位正位，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把两人全程记录了。
傅子舟早就忘了机位这件事了。
仿佛昨天那个避如蛇蝎死活不让叫哥的人不是他。
元淮站起来那一瞬间，礼堂厅就像炸了锅一样嗡嗡起来，那帮早就开始讨论他俩的小姑娘更疯狂，好悬才没激动的扑上去。
不知是谁喊了句“好”，全场静默了一瞬，立刻爆发出一片齐刷刷的鼓掌和叫好。
“……干什么呢，喊什么喊，”傅子舟有点无语，于是把责任都推到对面正笑着的大帅哥身上，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笑什么笑，少跟着他们瞎起哄。”
这回恼怒的傅总用了点力，但元淮微微晃了晃身形，笑的更开心了。
“还笑，再笑扣工资了，”傅子舟又瞪了一眼，“年终奖也没有了，滚蛋。”
元淮立马软了脾气，指尖仿若无意般轻轻拂过傅子舟袖角，撒娇似的想去勾他小指，但好像又不太敢：“哥……不笑了，别扣钱啊。”
众目睽睽之下，还有六个无死角机位，再掩饰隐蔽的动作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还有那些自带八十六倍放大镜的年轻小姑娘们。
傅子舟大概上辈子就是个木头，他对这微妙变化的气氛根本毫无察觉，甚至连躲闪都没有。
他的态度无疑给元淮打了一针强心剂，元淮自然更大胆了。
这一次他直接勾上了傅子舟的小指，还得寸进尺的蹭了蹭他掌心，生怕摄影师们注意不到。
“哥，打个商量，”元淮微微凑近低声道，“别扣钱了，我洗衣服做饭抵债还不行吗？”
台上的答题者早在他们结束后就已经换人了，另一组还在嘻嘻哈哈的猜题，不大的台子上只有他俩在咬耳朵，简直不能再清楚了。
傅子舟试着挣了挣，果然不出意料的没有挣脱，他干脆直接放弃了：“爱洗就洗，和扣钱没关系——松手，像什么话，能不能别总像个三岁小孩？”
元淮拎出一个微弱但明显能看出是委屈的眼神，分了一大半过去，对上了傅子舟毫无波澜的示意，有点不甘心的松了手。
傅子舟立马就游鱼似的溜了出去，速度快的几乎能看到残影了。
吉祥物今年还不错，好歹走了个过场。
元淮眼睁睁看着傅子舟下台和摄影师交头接耳去了，捻着指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果断跟了下去。
“……对，先剪一点出来，放到官博上……几分钟就行，让余成和鸣宛发个微博……”
傅子舟还想再说点什么东西，余光就看见元淮已经跟过来了，立马结束了话题——这回连台子下的“VIP”观众席都不乐意待了。
元淮见他要走，一个“哥”字还没喊出口，就看见宋青急匆匆跑了过来，惊慌里还带着点瑟瑟发抖和隐秘的复杂神色。
“傅总！您、您又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