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云城都在高太守的掌控中,即便直接由朝廷号令的守城将士,在这儿也得望着高太守三分薄面,现在他儿子死了,儿子身边的随从跑了,自然这随从就成了头号嫌疑犯,严查进出城的人是必不可少的,而随从为了方便逃逸,乔装打扮一翻也是有必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长歌问明晓川。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猪脑子?”明晓川白她一眼,“好奇害死猫,不该你管的事少掺合,我不是随时都能帮着你,这是最后一次。”
明晓川自认最了解她,一定是以为她这爱凑热闹管闲事的驴脾气又犯了,所以赶在她之前就着手查了这事,凭他的势力要查出高公子遇害他身边的随从有问题很容易……
长歌面上怏怏地撇嘴,心里偷着乐开花,每回都说是最后一次,每回又都有下一次,唉,明晓川啊明晓川,你若知道我叶长歌是女的,我肯定会以为你看上我了。
长歌随后便注意到那个叫元丰的随从的周围有些不对劲,几个眼神东张西望的人正在有意无意地靠近他,长歌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个个都身怀武功。
想到明晓川说的那句“杀人灭口”,长歌紧张得抓紧明晓川的袖子,“怎么办?”这人一死,等于四姨娘的死也毫无头绪了。
明晓川冷笑,“高太守与钱万年这贼船翻了,咱们若不趁此时推波助澜一把,这出戏可就毫无看头。”
明晓川带着长歌穿过排着的长队,刻意从元丰身边走过,长歌注意到一个挑着箩筐,小贩打扮的人见到明晓川与自己过来,眼神躲闪着将一把匕首藏回袖口之中。
“秦将军,”明晓川远远地与守城将军秦越招呼,秦越的眼光看过来,长歌明显感到身边的杀气淡了些。
秦越对身边的几名守卫吩咐了几句,朝明晓川走来。
“明公子,白公子,今日怎么有空……”秦越毕竟是征战过沙场的人,越走近时,便也越觉察出不对劲。
明晓川眼见秦越眼中露出危险之色,适时地按住他放在腰间剑鞘上的手,嘿嘿笑道:“秦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随即凑到秦越耳边,低声道:“就这么抓了人送到高太守手上,你能得到什么?一句感激还是一番夸赞?”
秦越眉头紧皱,疑惑地看向明晓川。
明晓川继续道:“把元丰交给我,半个月内,十万俩黄金如数奉上。”见秦越还面露疑难之色,明晓川提点道:“秦将军,快入冬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怎么着也得替你手底下的兄弟们想想吧。”
闻言,秦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心里更是揣着一团火。
谁不知道守城是个既苦又险的差事,原本朝廷拨发的军饷也还丰厚,可是自上京到云城,山长水阔,中间一层一层剥下来,最后到他们手上的,不到原来的一成。将士们大多是有家世的,然而每月拿到的银子有时却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还拿什么来贴补家用。
秦越不止一次派人往朝廷送信,可每一次派出去的人都有去无回,到最后,他不敢再派人出去白白送死,只得降低尊严,替高太守做事得些小恩小惠。但他坚决不做为虎作伥之事,高太守自然给不了多少,他们的生活也还是困窘不已。
明晓川倒是提醒了他,快入冬了,白天还好,夜里睡觉没有棉被可怎么是好,去年用旧的初春就被老鼠毁了大半,而今年,他拿不出为兄弟们买棉絮的银子!
秦越有些动摇,却更犹豫,问明晓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查案。”明晓川爽快答道:“高太守查案是查,我查案也是查。”
明晓川对秦越有几分佩服,便是他身上那股子不为名利驱使的正气,然而,明晓川更瞧不起他骨子里的懦弱,事实上,他只需稍稍强势一些,他手底下的兄弟也不会这般受罪。明晓川曾给他提点过,告诉他贪赃枉法的高太守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他却道不敢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明晓川无奈,一个人身处悬崖的边缘,路人有心拉他一把,他又担心伸手反而会使自己掉下悬崖,这样的人实在是自讨苦吃。
秦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我说过不会让你为难。”明晓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长歌,很自然地插队到装扮成白发老人元丰的身后。
后面排着的长队立时爆发出一大片不满的声音,秦越还有些疑惑,眼睛扫过明晓川身前的老人,才明白过来明晓川说的什么也不做,是在盘查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越粗着嗓子对后面吵吵嚷嚷的人群吼了一声,后面便渐渐静了下来。
到白发老人这里,盘查的守卫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正要说什么,收到秦越眼神的示意,便没再多话,放他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