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战乱,生灵涂炭,作为主战场的人界,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幸免于此。实力雄厚者尚且难以维持数以万计的难民,那些单薄的小国甚至直接面临灭国的危机,难以生存。
然而在这乱世却有一出净土,那便是远离大陆与海域,被称作天空之城的飘渺城,在这乱世之中繁荣昌盛,阖家欢乐,显得有些许失真。
花影曾问过逍遥子为何会选飘渺山作为封地,显然飘渺城是因为逍遥子的存在才得以幸免战争的恶果,而作为天神的逍遥子似乎并没有理由为凡人作为庇护。
逍遥子当时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说:“或许只是,对无尽的战争有些疲劳而已。”
——如今花影不再执着于此,只静静守候在逍遥子身边,只为报答三百年前的恩情。
三百年前,三界战乱进行得如火如荼之中,飘渺城自是无法幸免,每天都有人在不断死去,绝望的人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战争为何而起。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城主向来以和为贵,自成立以来便从未主动爆发过战争,只要有难民也会尽最大力度的帮助。
然而这些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源依旧是不知为何而起的三界战争。
花影作为蛇妖原本可以独善其身,可当初的她爱上了飘渺城中的大皇子锦玉言,她见不得锦玉言满脸愁容的模样,心疼的紧,她只是想再看看锦玉言如沐春风的笑,如同初遇之时。
天光乍现,锦玉言一身青衣,负手而立,眉眼含情,迎着河面点点涟漪,泛舟而来。
花影于是耗尽修为将整座飘渺城设置了结界,外面的战火再不能波及,然而事情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变。因为战争所带来的的恶果不仅仅是战火燃烧的那一刻,而是战火之后死去的人们和存活下来的孤儿和老人们,缺失的劳动力使得他们难以饱腹。
花影做不到,无力感使得她第一次感到绝望,竟直接晕死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身边是满脸疲惫却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的锦玉言。
“影儿,你终于醒了!”锦玉言原本头撑着额头守在床边,心交力瘁的他昨日回到房间发现地上晕倒的是花影,吓得他险些崩溃。
战乱之时已经足够令他头疼了,总是他见惯了失去至亲至爱的人,轮到自己时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做到心平静气。
锦玉言想,若是花影也在此刻离他而去,或许他真的会失心疯。
不曾想等御医把脉之后竟然是花影怀孕的喜讯,锦玉言顿时心口久违的冒出一股暖流,狂喜的感觉原来不过于此。
躺在床上的花影倒是有些懵,气若游丝,问:“玉言,我这是怎么了?”
锦玉言赶紧上前搀扶想要起身的花影,笑道:“无碍,你只是……”话语间,右手抚摸着花影的腹部,突然面色迟疑,语气却有些轻快,打趣道,“只是你腹部长了个小东西,会一天天变大,十个月之后便会破肚而出,变成个大胖小子!”
“噗”地一声,花影也难得展开笑颜,回道:“谁说是小子了,我就喜欢小女孩儿!”
锦玉言抿唇,说:“确实,女儿可比儿子可爱多了!”略一顿,猛地靠近,轻吻花影的额头,柔声道,“若是女儿,我一定将它捧在手心,疼她爱她,不可让她受任何痛苦。”
花影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伸手环抱住锦玉言的腰,点点头,喃喃道:“嗯,我相信你!”
那一刻花影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人妖之恋是禁止却依旧有妖怪不断打破,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尝一尝那爱情的滋味。
凡人与妖怪不同,他们寿命百年难得,因而更能比妖怪懂得何为珍惜、何为及时行乐。
花影无疑是相信锦玉言待自己的真心的,当然了,前提是锦玉言并不知道花影的真实身份。
誓言仿佛还在耳边,花影却觉得眼前人陌生无比,似乎从未走进心里一般——锦玉言不知从何处找来修士,将花影施咒打回原形,就此逐出飘渺城。
花影不知是何处隐藏不对,即便她再不喜凡人的双腿,却也无时无刻保持着人形,不敢露出蛇尾。
花影被关在囚笼中苦苦哀求,沙哑的声音令锦玉言皱眉,她问:“你到底是何时发现的?”
锦玉言却不肯再瞧花影,仿佛脏了眼一般,冷冷道:“你不该欺我!”转身,挥袖,“我最恨被人欺骗!”
许久之后花影也不曾明白,为何方才琴瑟和鸣的她们,瞬间天翻地覆。曾经的锦玉言双眼含情脉脉,在知道花影怀有身孕时,更是无微不至的宠溺。如今,花影在锦玉言看来不过是一条蛇妖,至于肚子里的骨肉,更是被锦玉言亲手哄骗喂下了堕胎药。
花影无疑是憎恨锦玉言的,然而更多的是不解,她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为何,锦玉言会瞬间翻脸,判若两人?
这个答案,困惑了花影三百年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