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躺在沙发上，慢慢恢复了意识。
「小阳，今天得辛苦你去外面找个地方住。」
「我得让她在这休息。」
是鹿羽空的声音。
随后又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好，你们注意安全。」
「有事立马给我打电话。」
砰的一声，那个男人走了。
鹿羽空把我从沙发上扶起，说刚刚那是她男朋友。
怕打扰到我休息，所以让他先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今天及时救我。」
她笑着摆摆头继续帮我擦药。
眺望窗外的时候，我的眼泪憋不住了。
一想到我本来是去帮助那些女生的，却意外害死了其中一个。
我的愧疚让我迟迟静不下心。
鹿羽空走过来安慰我，叹了口气。
「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世上有意害人的人太多，我们能力有限，没法一一阻止。」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这起伤亡事件跟我脱不了干系。
我裤口袋里的手机铃响了。
我接起，是个男人的声音。
12
「是你吗？姚锦。」
「马子熙？」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我大学认识的马子熙。
他跟范哲在大学是比较好的朋友。
因为我跟范哲在一起后经常被带去跟他同学一起吃饭，就认识了他。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成绩好，人品也好。
就是摊上了不好的家庭。
他爸因为赌博成瘾，拿房子换钱去赌。
根本玩不过赌场的老手，只能几十倍的亏。
亏到让自己儿子打工还债。
马子熙的能力只允许他一天打三份工，赚苦钱。
后来利息越滚越多，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
范哲就出手了。
他告诉马子熙，只要以后做他小弟，跟他混社会。
所有的债他都能还。
马子熙也是走投无路答应了。
现在在替范哲做事。
「姚锦，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真相。」
「你说。」
我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慌到不行。
像是站在悬崖边的人，下一秒就被推下去。
我害怕他说出让我接受不了的事实。
「当初派人去你家闹事，害得你妈妈惨死的，是范哲。」
「他说，要你亲眼看见你母亲死在你眼前。」
我拿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了。
我哭得无声，但眼泪像泉水一般大量涌出。
「你继续说。」
「派人去烧烤店轻浮你们的也是范哲。」
「他一直在跟踪你。」
「撞死那个女生的车里坐的人，是他。」
我的嘴角再也上扬不起。
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的星星。
它平时那么闪亮耀眼，现在却也成为一颗不起眼的石头。
「我不想让他一错再错了，他下一步就是杀掉你。」
「我知道他的全部计划……」
13
马子熙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了。
拿出证据实锤地铁偷拍男要。
范哲在我最爱去的服装店里做了机关。
我要将计就计。
我拉着鹿羽空的手肆意地晃悠在那条街上，
其实周围都布满了穿便装的警察。
果不其然，有一位群众演员很热情地邀请我进这家服装店。
说是打五折。
那我也毫不推脱地进了。
我装作认真筛选衣服，然后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发出响动，底下的木板收了回去。
我掉下去了。
躺在地上哀嚎，捂着手上的手臂。
「怎么是你？你做了手脚？！」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吐了一口烟的范哲。
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周围。
若隐若现露出他那邪恶的嘴脸。
他掐掉烟，大力捧起我的脸。
指甲慢慢深入我的肉里。
我甩开了他。
他把我逼到墙角，用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内心是慌张的。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但在鹿羽空给我微型监听器时告诉我，她一定会保护我的安全。
我也就不那么慌了。
14
「姚锦啊姚锦，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我本以为你会真心爱我，可你总是次次让我出丑！让我丢脸！」
「你真该死！」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真心的。
但因为他过于敏感，过于要面子。
我让他做什么事都觉得我为了让他丢脸。
他情绪不稳定，从家暴我那一刻。
我已经心死了，我不会再爱他了。
「你又好到哪里去呢？杀人魔！」
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你怎么知道的？对，我就是个杀人魔！」
「我害死了你妈妈，害死了跟你一起查证据无辜的姐妹。」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你马上也要死了。」
他笑得尖，一脸憎恶我的样子。
丝毫不知悔改。
他把刀握得死死，在我面前晃。
然后抬手要扎进我的心脏。
门被撞开了。
「范哲，我们要依法逮捕你！」
范哲马上被警察手里的工具推倒在地。
刀也滑落出去。
整个人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他还是嘴硬，看着我笑。
是疯癫的笑。
「姚锦，原来你跟我是一类人啊！」
「你的心机，比我还重呢！」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
等他身体被绳子捆绑住，我就给他戴了一个眼罩。
扶他起来，给他手里握把刀。
「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站在你前面的是马子熙，是他把你做的所有事，包括今天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我。」
「他已经被我捆住了，这把刀在你手里，他是死是活，由你决定！」
我本以为他会犹豫。
没想到居然二话不说刺了过去。
刺中了心脏，鲜血直流。
血落在了地上，落在他的手心里。
他居然还发疯一样笑。
「我才不会心软！既然我要死，那就拉个人一起陪葬！」
我把他脸上的眼罩摘下，让他好好看看眼前是谁。
15
范哲手里的刀掉了。
他疯一样的笑也没了。
愤怒顿时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他的妈妈被刺中心脏，无力地倒在范哲的怀里。
「妈！妈！」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可是他的妈妈，再也听不见了。
他明明前一秒还心如死灰，眼神空洞。
下一秒就像眼里藏了刀一样盯着我。
「姚锦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你杀我妈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站在高处苦笑着俯视他。
「那你杀我妈妈的时候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又发起了疯。
这次他挣脱了绳子，翻开柜子抽出一把枪。
一回头就打向了我。
还好鹿羽空反应快，把我拉到了警察盾后。
我吓得呼吸局促，心跳加快。
如果靠我自己反应，我可能就被一枪毙死了。
他威风一秒，手里的枪就被鹿羽空踢掉了。
然后警察蜂拥上来，用工具牵制住他。
他在地上崩溃地流泪，泪中还渗着血。
然后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苦笑。
「姚锦，这把枪我本来是想解决你的。」
「现在最爱我的妈妈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拿枪崩了我吧。」
我冲上去，气愤地揪住他的衣领。
「我倒是想一枪毙了你！」
我把在地铁偷拍男手机上拍的照片给他看。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地铁上那个人，他确实偷拍了我！」
「如果不是你爱面子死活拽我走，我当场就能抓到证据！」
我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想让你丢脸，都是你自找的。」
他的脸在抖，眼皮在跳，说不出话。
他被警察带走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气得吐了血。
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不在乎别人性命只为自己而活的样子。
我真想一枪毙了他。
可我不能坐牢，我还有家人。
我还要为那么多信任我的姐妹发声。
16
我把岳迟偷拍的照片半打码后公之于众。
还附带一条替我吸引车头朝向而死的女孩给我的录音。
这个录音是女孩发现岳迟摸自己私处后跟他对质的录音。
里面很明显听到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让女孩不要说出去。
这些证据发出后，我还配了文。
「因为她们同为女孩，她们知道这种屈辱如果沾上了就是毁了一辈子，所以，她们才会奋不顾身地去保护。」
「不要只让弱小的女孩互相保护了。我们改变不了坏人想做的，但我们好人可以团结起来保护自己。」
底下的评论蛮多的，视频也被疯狂转发。
他们都认识到网暴的力量了。
之前岳迟的女儿在地铁上信言自己爸爸不会偷拍，否则喊我爸。
换作之前，我拿出证据她现在已经被骂疯了。
但现在舆论走向似乎都在团结起来对抗坏人，只有零星几个还是丢不掉键盘侠的身份。
如果可以靠键盘就毁掉一个人的话，那他十几二十年，甚至更多年的努力，意义究竟在哪里？
他们也认识到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我们不能带着滤镜看别人。
也不要因为他的长相，甚至委屈的表情语言就可以判断他是怎么样的人。
岳迟终于被带走了。
因为证据众多，他被判无期徒刑。
我的网暴风波终于平息。
偷拍的人，猥亵的人，抓了这一个两个。
还有很多个。
虽然网上说，错的不在穿着暴露的人身上，而是错在犯事的人身上。
这是正确的。
但是，我们管不住别人。
也不能在受到侵害的时候去相信别人会伸手帮自己一把。
你可以穿衣自由，但你一定要多留心眼。
……
我倒了一杯红酒，递给站在窗边的鹿羽空。
「羽空，真的很谢谢你。」
她转过头来笑着看我。
「谢我什么？」
「其实视频配文的那些话也是对我自己说，如果没有你出面支持我，恐怕我也会选择不了了之。」
「因为你，我才有足够的勇气。」
她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状。
摸了摸我的头。
「可你真的很棒。」
我跟她一起坐在星空下，看着星星点点。
耳边放着歌。
是我为他们发过声的女孩子写给我的。
歌唱得很甜，我笑得也很甜。
我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微微酌一口。
突然感慨：「这个世界，要是没有女孩子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