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楼道里。士兵们都潜伏在还未被潮湿海风侵蚀的房价内。
顾秋让大家短暂的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再摸向暴露在外的黑魔巢穴。
天色已黑，从天台撤下的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那处盘旋在高楼之上的黑魔巢穴散发的气息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秋确保自己所在的反光玻璃还未破裂，从楼道里让士兵搜寻出来的一些没有受潮的木头，他浇上汽油，点燃一根火柴丢了进去。
火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大楼，他在这里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他拿着自己家乡这份熟悉又陌生的地图仔细在昏黄的火光下比对。
夏忧之端着一杯水悄悄走近来。
顾秋没抬头，朝着背后走来的夏忧之轻轻一笑：“呦，夏师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夏忧之把水递给他，不管周围杂乱落满灰尘的房间，一屁股蹲到顾秋身边。
“有心事睡不着吧。“
顾秋点头，放下手中的地图，转头看着一旁的夏忧之。
这将近十年都不曾改变面容一如年少的夏忧之，在加入军队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脸上就挂上了沧桑的男人线条，还有那没空打理的青色胡茬，顾秋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改变，记忆中的夏忧之是一个极为干净甚至有洁癖的男人，而现在他愿意和自己这些糙汉子一起，不刷牙洗脸的整日蹲在泥泞的草丛中忍受蚊虫叮咬。
“我有些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仗该怎么打，万一咱俩那天碰见的那个人形化巨眼出现在巢穴里，咱们这点人怕是不够他塞牙缝的。”
顾秋把脸埋在自己粗糙的掌心里，弯**子。
夏忧之在一边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如果有那个家伙，估计整个东境军也只是够它玩玩而已，走一步看一步，来到这里的人你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没有家室，不畏惧死亡，兄弟们跟着你来到这里就是对你的最大信任，就算前面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也没有人会怪你。”
顾秋有些戏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夏忧之。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还会安慰人，你是不是对老子有什么想法？”
夏忧之推搡倒顾秋，一拳砸在他的背上。
“去你二大爷的，人总是会变的。”
顾秋躺在地下厚厚的灰尘里，咧开嘴笑。
他刚刚让韩辰去给山后的部队联络，奇怪的是，这里的所有通讯设备，就连自己自带的电台都无法发出信号，刚刚到达楼内的时候韩辰就让自己手底下速度最快的士兵重新翻阅山岭去给山后待命的大部队送去消息。
此处没有太大异样，可以整装出击。
现在大部队的第一批先锋队已经到达了半山腰，用不了多久，这处近十年没有人类踏足的临海小城，就会重新站满东境的将士。
顾顾秋揉着眉毛，小口地呼吸充满扬尘的空气，他感觉肺里十分干燥。
“睡一会吧。”顾秋从地上对着夏忧之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转过头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夏忧之。
夏忧之翻了个白眼，走到房间里的另一个角落，将帽子盖住脸颊，自己靠着脏兮兮的墙壁闭上眼睛。
他们都在等待第二天的毁灭。
……
西境军总部，张瓜瓜带着眼镜，像是一只充满喜感的蒜头王八，他快捷的翻阅手下存放的一叠厚厚的文件，拿着金丝钢笔在纸上刷刷的批注。
“龟龟，你还真是鸟枪换炮啊。”
韩千禧打开门，看着里面坐在曾经满惊涛办公桌上一脸正经忙碌的张瓜瓜，不由得嘴里发出感叹。
张瓜瓜腾出一只手，对着他比了个中指，依旧低着脑袋认真看着文件。
韩千禧翻了个白眼，他本来瘦长的体型如今变壮不少，看着充满了匀称爆炸的力量。
而张瓜瓜，从当年健壮的身材又变回了参军之前的小胖子身财，还未到中年的他小肚子已经有了四十岁的规模，看的刘铄从家里直翻白眼。
这也没办法，他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而且他没有顾秋那样冠绝全军的实力，只能依靠手里的可以运筹帷幄的棋子和权力的运作来保持整个西境军的强大和稳定。
韩千禧看着不抬头的张瓜瓜，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一封加密文件扔在张瓜瓜面前。
“打开看看吧，你的顾秋领军发来的。”
张瓜瓜带着眼镜后的绿豆小眼迟疑片刻，毫不犹豫地打开这封红色的绝密文件。
韩千禧视野里的张瓜瓜面色不定，他们和顾秋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但是那份赤诚的友谊一直长存在众人的心中。
张瓜瓜的脸好像过山车一般，忽明忽暗。
过了一会，这个城府极深的小胖子脸上不再有多余的表情，他把拆封的文件递给在自己面前的四处乱晃的韩千禧。
“你看看吧。”张瓜瓜双手交叉，停下手中的文件批复工作，他在思考。
韩千禧看到文件中顾秋对这件绝密事件叙述，心里不禁有些动容，这是顾秋一直以来的风格，大胆中透露着细节，这次作战计划看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但是仔细思考来，却又布满了可行性。
“怎么样，到时候去不去？”韩千禧将目光从文件上抽出来，对着张瓜瓜扬了杨手中厚厚的纸张。
张瓜瓜少有的露出狠厉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老子兄弟，兄弟需要帮助，怎么可能束手旁观。”
韩千禧看着窗外飘着的大雪，屋里面的张瓜瓜没被权力场磨去当年那份少年心气，他觉得十分欣慰。
终于要和顾秋见面了。
张瓜瓜在心中仔盘算着到时候需要的情况，二人在房间内陷入沉默。
这是一场大仗，不仅关乎兄弟情谊，还是整个岳陆存亡的关键，张瓜瓜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打开抽屉，摸出烟盒，甩给韩千禧一根，蓝色的烟雾在熟悉的房间内弥漫开来。
……
弗拉基米尔此时正和手下的警卫员划拳喝酒，北境在顾秋成功解围后，重新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冬季，大雪封路。北境军按照自己储存的粮食规模重新在军营里蹲着过冬。
这是北境军最无聊的一段日子，也是最为轻松的时光。
弗拉基米尔看着面前两杯伏特加下肚已经开始晃悠的警卫员，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康斯坦丁阵亡，顾秋离开北境军，自己身边连一个可以陪自己痛快喝酒的人都没有了。
他看着警卫员倒在地上开始打起呼噜，他自己摸过酒杯，给自己倒满一杯同水一般透明的伏特加，准备一饮而尽。
沉重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弗拉基米尔被吓了一跳，斟满酒的酒杯手一哆嗦洒出来不少。
这是北境可以找到的最高级别的伏特加，老毛子当初也是费了不小力气才弄到手里，现在自己还没喝多少就洒了半杯子，都是真金白银买到手的，换谁都心疼。
弗拉基米尔放下酒杯，面色阴沉的看着火急火燎冲过来的传令兵。
“你最好带来的消息足够引起我的重视，要是你小题大做，你今年的军费全部充资买我这半瓶伏特加。”
传令兵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胸腔剧烈的喘息，手中的黑色文件被捏出来了清晰的手印。
“领……领军，这是顾秋领军从东境发来的绝密紧急文件。”
老毛子眉毛一杨，显然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拿来我看看，这个家伙竟然会有事情麻烦到老子，我到想知道啥事情能麻烦到顾秋领军的头上。”
他拆开这密封严实的包裹，抽出一叠叠俄文中文两种字样的文件。
他从一开始脸上带着“顾秋你也有今天啊”的得意表情随着翻阅文件的进程而变得沉默不语。
老毛子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神情。
他让传令兵退下，自己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摆在一旁洒了半杯的伏特加，他直直的灌入自己的喉咙。
可他还是显得有些不自然，每天喝酒的弗拉基米尔竟然伏特加狠狠呛了一口，他剧烈的咳嗽，面色随即涨红。
老毛子打开窗户，让清冷的空气进入，他猛地呼吸几口凌冽的空气才稍微缓过劲来。
他看着屋内随着雪花飘进落在纸上的一大片湿漉漉的水渍。
他的神情不像是张瓜瓜和韩千禧一般释然开心，而是带着某种抉择，让他难以做出判断。
弗拉基米尔突然恶狠狠地砸向坚实的办公桌，桌子被他的巨力震裂出条纹。
老毛子喘着粗气。
他转头望向窗外的黑色的北境军城墙和高塔，大雪纷飞，这是自己和顾秋共同作战过的地方。
老毛子咬牙切齿，看起来在纠结一件十分难以选择的事情。
“顾秋，你这家伙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弗拉基米尔一句感叹，他轻轻拿着抹布擦干净文件上的水渍，顾秋整洁的字迹重新浮现。
他的神色在这半天的纠结为难中开始变得开朗，他叹着气给自己倒满新的一杯伏特加，对着东南方向举了举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