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舒星若一连串的质问,电话那头的舒延兆非常镇定。
他之所以打这通电话,就是算准了姜学名那卑劣的性子,一定会拿着这件事去舒星若面前邀功,试图以此为突破口来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得提前告诉她,免得她误解自己,心里又添堵。
“若若,你冷静点听我说。”舒延兆耐心的解释道:“我救他,并非因为我原谅了他,更不是忘记了他对你母亲的伤害。医者仁心,在我眼里,他首先是一个濒死的病人。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他的社会责任还在。让他多活几年,用他的钱和资源去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比让他现在就病死要有价值得多。”
舒星若沉默不语,她明白姜学名突然离世,对揽月制药的影响有多大。
舒延兆顿了顿,尽量克制心中的酸楚:“而且,若若,你母亲当年的悲剧,并非他一个人的原因。何宏的背叛与出轨,姜学名的侮辱,都有责任。最后,是田玉芬跟何宏那对狗男女的联合绞杀,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外公不想你把所有的仇恨都背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太沉重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被往事拖垮。”
舒延兆的声音愈发温和:“还有,你不能生育只是暂时的,千万不要强行认为是姜学名带给你的因果报应。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玄乎的东西。外公行医一辈子,见过太多被判了‘死刑’的夫妻,过了几年,放松了心态,调理好身体,孩子自然就来了。你还这么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把心放宽,跟容泽好好相处,享受你们的生活,这比什么都重要。”
舒星若自己也清楚,生育这件事,有时候压力越大,身体的反应就越糟糕。
她已经在努力克制,尽量不去触碰心里最深的那道伤疤,只是姜学名的突然出现,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尘封的潘多拉魔盒,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那些可怖的“因果报应”之说。
听着外公沉静而充满智慧的话语,她胸中的那团烈火,仿佛被温柔的海浪渐渐抚平。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海风吹干了她眼角渗出的湿意。
过了许久,久到电话那头的舒延兆都有些担心了,她才重新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外公,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就好,”听出她情绪平复,舒延兆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带上了长辈特有的慈爱,“你们在那边好好玩,多拍点照片发给我们看看。我跟你外婆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俩的美照,一看就觉得开心。”
“好!”舒星若应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挂了电话,苏容泽便将一碗燕窝递到她面前,他刚才一直沉默地陪在她身边,没有插话,却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将她包裹起来,轻声问道:“外公都说什么了?”
舒星若回握住他的手,“他说,他只是在尽医生的本分,顺便让姜学名用他的钱去做点好事赎罪。”
“外公是位真正的仁医,也是个智者。”苏容泽点评道,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他做得对。对付姜学名那种人,让他活着比让他死了更有用。让他用自己最在乎的钱,去弥补他根本不在乎的过错,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他伸手,温柔地将她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别为那种人影响心情了,嗯?想想今天白天,开不开心?”
今天白天,苏容泽像是要把所有新奇有趣的海上项目都让她体验一遍。
他们坐上拖伞,被快艇牵引着缓缓升上百米高空,脚下是蔚蓝无垠的大海,远处是青翠连绵的岛屿,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渺小而开阔,那一刻,她感觉心中的所有郁结都随风而去。
他还带她玩了酷炫的空中喷气机,在水柱的推动下,她像钢铁侠一样悬浮在半空,紧张又刺激。
还有海上摩托艇,苏容泽载着她,在海面上风驰电掣,溅起大片雪白的浪花,她的尖叫声和笑声混在一起,洒满了整片海域。
最后,他们还去挑战了彩虹蹦极,从高塔上一跃而下时那瞬间的失重感,让所有烦恼都仿佛被抛在了脑后。
这一天玩下来,她确实很开心,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毫无负担的快乐。
专属摄影师跟拍了一整天,为他们留下了无数美好的瞬间。
晚上,苏容泽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炫妻”日常。
他精心挑选了九张照片,每一张里的舒星若都笑靥如花,美得不可方物。
配上了他的“毒蘑菇”文案:【今天带亲亲老婆玩水上项目,她开心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笑容比漫天晚霞还要娇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的朋友们脑袋大,这货最近天天在朋友圈发癫。
【苏总,求求了,做个人吧!我们是来看商业动态的,不是来吃狗粮吃到撑死的!】
【我宣布,苏容泽已经被盗号了,这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智商苏总,现在就是个傻缺。】
【你脑子昨天晚上被你老婆吃了吗?】
【画风突变,太可怕了!再这么虐狗,我们可要集体拉黑你了!】
苏容泽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回复:【我就发,让你们羡慕嫉妒恨。有本事你们也找一个去。】
最想拉黑他的人莫过于季宴礼。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幸福,心里五味杂陈。然而,他现在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每到夜晚,他都控制不住地沉醉在周晚棠的温柔乡中,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各取所需,但身体的诚实反应却让他日益沉沦。
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对周晚棠产生了生理性的依赖,控制不住的要跟她做。
这边,舒星若也将照片打包发进了舒家的家族群里。
几十张照片刷屏而下,宁可芳和王阿姨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宁可芳:【哎哟,太好看了!我们家若若跟容泽真是般配得不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太太嗑起自家外孙女的CP,从头甜到脚,仿佛自己都年轻了几十岁。
王阿姨:【若若,就该这样,玩得开开心心的!我们每天都要看你们的美照,这可比追剧有意思多了!】
舒星若看着家人的回复,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弯起,心里暖洋洋的。
正高兴间,姜学名给她发微信。
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手写的中药药方,旁边还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紧接着,一行文字跳了出来:【星若,老师今天给我看病了。】
那语气,带着试探,仿佛在说:你看,连你最敬爱的外公都接纳我了,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好一点?
这货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舒星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要不是外公提前打了那通电话,给她打了预防针,她现在恐怕真的会误会外公,以为他心软原谅了这个畜生。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上,紧接着,一阵浓烈的恶意爬上心头。
【哦,是吗?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阎王爷总算能清净几年,晚点再见到你,省得你在地府里恶心他老人家。不得不把你扔进十八层地狱、】
消息发出去,舒星若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此时的姜学名,正捧着手机,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回复。
他本以为,搬出舒延兆这座大山,至少能让舒星若的态度有所软化,想不到等来的却是如此恶毒的诅咒。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个女儿,比他想象中的脾气更臭,骨头更硬,嘴巴更毒!
他强压下怒火,试图扮演一个委屈的父亲和“恩人”的角色:【星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诅咒我吗?】
她毫不留情地回敬道:【你又不是人!】
言下之意,诅咒一个畜生,她毫无心理负担。
一旁的苏容泽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见她刚才还明媚的脸庞此刻覆上了一层寒霜,嘴角却扬起一抹掺杂着讥讽和得逞的笑意。
他凑过去,柔声问道:“在跟谁聊天呢,表情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