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怜绣含着泪珠,伸手想摸一摸顾如歌的脸,一边的少年立刻飞来一记刀子眼,她只得悻悻的收回手,无声的掉泪。
一个身高虽不高,身形也消瘦的男子推门而入,上来就喊自己顾郎,还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这对顾如歌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他看到对方红着眼掉着珍珠泪,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顾如歌觉得自己脑中的一根弦砰然断裂。
叶怜绣往前进一步,顾如歌就往后退三步。
“顾郎,你为何躲着我?”
顾如歌眉间无形的汇出一道冷风:“这位公子,还请你自重!”
叶怜绣这才恍然大悟,焦急的喊道:“顾郎,是我啊,我是绣儿,绣儿啊。”
顾如歌笑容更冷了,回给她一个更加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这位公子,顾某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并不是个傻子,我跟你无冤无仇,请你不要戏耍我了,请吧!”说着他率先走到门前,也不看叶怜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郎,你说过,我的眼里有你想去的四季,我的心里有你梦寐以求的位置,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
“你曾经说过,想和我住在一间小院,守着一亩田,每日吟诗作对。”叶怜绣哭的撕心裂肺。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对绣儿说过的话。”顾如歌面上的冷淡即刻龟裂,被愕然所替代。
叶怜绣用轻柔哀怨的目光仔细描绘着心上人的轮廓:“顾郎,我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虽然你的样子我也忘了,但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起你是我的顾郎。”
顾如歌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叶怜绣如何在别人shenti里和他对话的,他最关心的是:“是谁,谁杀了你?”
叶怜绣茫然的摇摇头,她记忆早已经混乱,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姓顾,她会喊他顾郎,但是关于顾郎的样貌,她是一点也没有印象的。
听到这个回答,顾如歌表情微微一动,上前一步,顺势想拉着叶怜绣的手,手刚抬起来就被一道黑影缠绕住,一阵刺痛传来,手上赫然几道红痕,几滴鲜血红散落的红豆,滚滚低落在地上,消散不见。
少年黑眸中闪过浓烈的威胁,顾如歌赫然一抖。
十安懒洋洋的走到叶怜绣身前:“好了,两位叙旧也叙得很久了!”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黑气很快末入荼白额头。
神魂被禁锢已久的荼白终于拿到了身体的主动权,刚睁开眼,就看到小狼崽子十安一改刚才一副懒散凶狠的模样,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纯粹无比,找不到先前一丝一毫的嚣张跋扈。
荼白心中暗道:小狼崽子,装的还有模有样!
她也不想拆穿他,若无其事的看着顾如歌问道:“咦,这位是?”
顾如歌除了面色微白之外,其余皆无异样:“在下,顾如歌!”
说来也怪,这顾如歌一介书生,见荼白和叶怜绣这样,面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
荼白心中暗暗生了疑惑,面上仍不动声色,冲对方抱拳道:“打扰了,在下也姓叶,叫叶荼白,因缘巧合之下受叶怜绣小姐之托为她解开死亡之谜。”见顾如歌面露一丝异样,她面色如常继续说道:“不知顾公子可有什么线索吗?”
顾如歌眼神躲闪了一瞬,又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十安,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个人,为何态度转变如何之大?
“两位还有事吗?”顾如歌下了逐客令。
荼白和十安自然没有借口停留,两人走后,顾如歌快步走到内堂,抓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从窗边的鸟笼中,抓起一只信鸽,将信放在信鸽脚上,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道:“去吧,送到郡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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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荼白和十安走在街上,不幸被抓。
抓他们的理由就是,有很多人看到三日前,帝姬一上岸就和他们二人起了争执,甚至还大打出手,傍晚时分更是下令要捉拿十安,十安被迫跑到了闹鬼的叶宅,少年命大没有死,于是潜入郡主府中杀了帝姬。
至于如何杀了帝姬,官差一阵胡说,先是说十安故意勾引帝姬,帝姬色迷心窍死在了床上,后又说少年被鬼迷了心智,使用妖术杀了帝姬,抓他们的官差将这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荼白和十安是当事人,几乎都觉得自己就是凶手了。
最后还是荼白亮出了太玄教嫡传弟子的令牌,才暂时摆脱了困局。
荼白的师父太玄教的长老之一,荼白是他唯一的徒弟,自然算是太玄教的嫡传,只是她这个嫡传弟子因为害太玄教长老昏迷已经被掌门逐出师门了,她的东西都被拿去充公了,而这个令牌也是因为当日她手快,才侥幸留在身上的。
天子礼遇修士,尤其是太玄教这种数一数二的大仙门,更是受皇亲国戚门的礼遇,安平郡只是个小小的郡县,他们手中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不敢得罪太玄教的嫡传弟子,一番思量之后,官差才没有强行将他们关起来,但是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约定了如果七日内,两人如果无法自证清白,到时候就算太玄教的长老来了,他们也会把两人抓回来上交朝廷。
帝姬的尸体并没有送回天都,还留在郡主府,安平郡离天都瑶瑶数千里,据说天子还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已经殒命,只当她又去了一个美男子众多的地方游玩。
夜里荼白刚准备去郡主府查看帝姬的尸体,十安忽然捂住胸口,面色白的像一张纸一样,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滑落。
她吓了一跳,这孩子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忽然这么整一出,这是咋了?
安平郡的郡守怕他们跑了,勒令她们每日都要来郡守大人家里报道一次,晚上也要睡在这,荼白就厚着脸皮找郡守唠嗑,硬是将每日报道,住在郡守家里,变成吃住在郡守家里。
又是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额头细碎的头发已被汗水濡湿,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口朝四肢百骸传去,他看着荼白焦急的容颜,他张了张口想告诉对方不要着急,这种痛他几乎每次逃跑都会痛上一次的,根本死不了人的,只是……会痛一点。
可嘴巴刚一张开,一股腥甜涌进喉咙将他想要说的话,一一吞没,眼皮越来越重,他的意识也逐渐消失。
“十安!”荼白将浑身被汗水浸湿的少年抱在怀里,发现他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哆嗦,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的,原本就干裂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几个血红的牙印,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仍然用尽力气咬自己的唇。
荼白害怕他把自己咬出个好歹来,正不知用何方式解救十安的嘴唇的时候,这是少年浑身战栗,牙齿不知觉的颤抖,也让荼白有机会将他的嘴唇从牙齿下救出。
“啊!”指尖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荼白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破,这小狼崽子,居然一口咬住她的手,尖锐的牙齿瞬间将她的手指咬破。
昏迷中的十安觉得浑身发痛,口干舌燥,这时候有个东西在拨动他的嘴唇,他下意识一咬,暖暖的带着甜美味道的液体就落入他的口中,很香甜,香甜到他都快忘了他的痛了。
荼白使劲拉着自己的手指,却悲剧的发现自己越用力,对方咬的越狠,为了避免自己被活生生的咬死,她果断的放弃挣扎了。
就在她觉得到自己的血快要被十安喝光的时候,少年将她的手指吐了出来,顺便翻了一个身,然后……他居然睡着了!!!
荼白站起来,气的头都要炸了!
不对!她捂住脑袋,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用东西反复翻搅,随后,两眼一黑,摔倒在十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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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天都
金碧辉煌的住宅内,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坐在桌子上,脸色阴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妇人,妇人面带惊恐,手中拿着一个木质的小人,小人后背上赫然写着云卿尘三个字。
男人开口,声音阴冷不带一丝感情:“瑶姬,这都几天了?你还没找到他的下落?”突然,他站起来,一巴掌呼在妇人脸上:“是不是你对他动了母子亲情?所以才故意不把他的下落告诉我?”
妇人惊慌失措的看着他,顾不得去捂发红肿胀的脸,跪着爬到男人的脚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相爷,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忠心耿耿的啊,我刚才给这个同人蛊施了咒,他自幼受这同人蛊折磨,他若不会来,一定会七窍流血而死的,他肯定会回来的。”说完便低声啜泣。
男人对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并没有心软,依旧冷着一张脸:“很好,我再给你三日机会,若他还没有回来,你知道后果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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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安一醒来,他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伸出手,想将他胸口的重物拨走,谁知手指碰到一处温滑。
好像是头发?
难道是?
他艰难的仰头,果然是荼白,她正趴在他的胸口上睡得香甜,留给他一个黑压压的后脑勺,鸦羽般的青丝,略有些毛躁,应该是它的主人睡前没有打理它。
“唉?你醒了?”荼白睡中依稀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觉得不适,就醒了,结果刚一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十安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瞳子正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许是十安昨夜犯病今天身体虚弱脸色苍白,愈发称得那对眼瞳亮的夺人心魄,她甚至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哥哥,昨晚照顾了我一夜吗?”十安指着自己身上被荼白压出一个圆坑的杯子。
看着这么大一个坑,荼白有些不好意思,合着她半夜把他当枕头了,荼白心中暗骂自己,人家还是小病号呢!
想到这她便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疑惑:“对了,你昨晚怎么了?”
少年淡淡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亮如星子的眸子也在瞬间如乌云闭目,他垂下头,整个人无形中生出一丝颓废:“那是我的母亲在召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