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一体,但“书”不如“画”,这是业界公认的。
可是,放到中古书画作品中,又有另外判定标准的。
就如赵孟頫,他的画作开创一时之风,可他的字,要比画作更值得收藏!
鲜于枢同样如此!
元代著名书法家。字伯机,晚年营室名“困学之斋”,自号困学山民,又号寄直老人。祖籍金代德兴府(今张家口涿鹿县),生于汴梁(今河南开封)。
赵孟頫对鲜于枢的书法十分推崇,曾说:“余与伯机同学草书,伯机过余远甚,极力追之而不能及,伯机已矣,世乃称仆能书,所谓无佛出称尊尔。”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我和鲜于枢一起学习草书,伯机的水平远超过我,我极力追赶也赶不上。现在,伯机去世,世人都说我写字写的不错,其实是没有真佛(伯机)在世而已。
这可能是赵孟頫的自谦之说,但能得到他的如此赞许,可见鲜于枢的书法作品水平之高。
鲜于枢写字时多用中锋回腕,笔墨淋淳酣畅,气势雄伟跌宕,酒酣作字奇态横生,兼长楷书、行、草书,尤以草书为最。
这份标底一亮,顿时惊住在场所有人!
高野和明更是挥手想要阻止——这可是元代书法大家之作,换走可就真的没了!李承的目光适时扫过去,想想稍后还有仁德青铜镜的交易,高野也只好收回手臂,轻叹一声。
高田时雄捻须微笑,语气自得,“这份髯公(鲜于枢长着大胡子被朋友戏称髯公)手卷,是我五年前往内地交流时,在魔都偶然得到的,虽花费不高,但一直被视为珍藏。李生,用它来交换这件螺钿漆盒,你可愿意?”
难怪他肯拿这幅作品来交换,原来是他从内地捡漏得来……李承同样在心底一声叹息!
愿意,自然愿意!
且不说这副书法作品现在的价位要高于螺钿漆盒,未来的升值空间,更是没法比的。
李承匆匆将剩下三张纸条摊开。
土方成顷的条件是《中流砥柱图》加八百万,比之前的报价高出不少,可在鲜于枢的《草书唐诗》面前,依然不够分量。
剩下的两张,一张写着五千万,是京秦府文化博物馆的副馆长寺园里磬子教授。
京秦府文化博物馆,是西金京秦市下属两大博物馆之一(另一家是京秦国立博物馆),以介绍京秦从平安至昭和,各个时代的历史、节日以及至宝——和文化为主的一家专业民族文化传统展馆。
寺园教授其实是非常想得到这件螺钿漆盒,可是,谁让京秦文化馆资本不够雄厚呢?
面对鲜于枢的《草书唐诗》手卷,他也只能摇头叹息,心下已经琢磨,是不是可以找高田时雄商议借展?
最后一张纸条,是京秦国立近代美术馆的冈崎鸿山教授,他是打酱油的,竟然异想天开的提出“五年租借公展费用一次性支付,共计一千两百万”的方式,换取租借权限——漆盒依旧属于李承,只是租借。
京秦国立近代美术馆,以京秦为中心的美术的展示平台,其影响力要比前面几家,弱很多。冈崎教授这般运作,也是无奈之举。
对此,李承只能歉意地朝他摇摇头。
冈崎教授笑容苦涩,摇摇头退后一步。有背景的博物馆,吃得盆满钵满,没有钱的博物馆活得举步维艰,这就是西金文博行业的现状。
李承面前只剩下三张纸条:高野和明的五十万币;高田时雄的鲜于枢《草书唐诗》手卷;土方成顷的石门山人《中流砥柱图》加八百万。
这三人的出价,综合算下来,差不了多少。
可是,李承还是选择了鲜于枢的《草书唐诗》手卷,这玩意未来的升值空间太高!
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抬头对高田时雄笑道,“高田前辈,请问这幅手卷,什么时间能见到正品?”
是的,没有见到正品之前,李承也不能和他完成交易——万一是赝品呢?亦或者残损得不成样呢?
“在我寓所中,至于品相问题,我可以保证,八品相完全没问题。”他如果说完美品相,李承会有些怀疑,现在说九品相,倒是有可能。
品相,是用来表示收藏品的完好程度,多数用在纸币、书法画作、邮票、书籍等藏品。
同样一幅书画,品相不同,其价格会相差数倍。
十品,俗称完美品相,簇新、平整、无磨损、无折痕、如同未经翻阅的完美。
九品:基本崭新,有自然磨损,有少数轻度折痕,无笔痕,有印章,有灰,但可除去,除灰时不损坏原书画。
八品:书画面有不能除去的轻度污迹,(如汗迹、锈迹、岁月痕等,无虫蛀),书边四角微损。
毕竟是元朝流传下来的书法作品,有八品相,足已说明那幅作品被保管得非常好。
至于六品相以下的书画,几无收藏价值,除非是具有相当的资料研究价值。
李承听完后,对土方成顷和高野和明微笑点头,“土方前辈,您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如果可以,还请等待两日,等我见过高田前辈的藏品之后,再确定是否和您联络。高野前辈,您那边,同样如此。”
他的回答,就是将交易顺序做了排列,先高田时雄,再土方成顷,如果两幅作品都有“问题”,再和高野和明现金交易。
至于其他三人,明显没有达到他刚才说的“心理预期”,不予交易。
土方成顷最为懊恼,他自觉与这件珍贵的镰仓螺钿漆盒擦肩而过,都是因为高野和明那一句话,否则定能与李承达成私下交易。
想到这,他不禁恼怒地瞪了高野和明一眼。
仁德青铜镜?要不要横插一脚?这一念头,在他脑海中疯涨。
说实话,他还真的不怯场与高野和明的对垒。
在西金文博界,同样有圈子划分。
以东秦国立博物馆为代表的“东秦派”,与以德秦美术馆、大番国立博物馆、京秦博物馆为代表的关西派也就是“京秦派”,一直以来关系都不算好——东秦派一直以“国之中心”自居,而京秦派则以“西金传统之中心”自居,矛盾自然也就产生且难以调和。
如果扒开面子,将仁德青铜镜抢到东秦国立博物馆,高野那老家伙,会不会气急败坏?
对李承那边,土方成顷自认看得很清楚——那小狐狸就是认钱不认人的主,不可能因为高野的一次见面,就死抱着那点交情不放手的。
从东急酒店出来,土方成顷将自家孙子叫道一边,低声耳语几句。土方盛美脸色有点僵硬,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木然的点点头。
送走众人后,李承回到房间,肆意的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从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滚出来……
一开始,吴伟还以为李承是卖出好东西得意的,最后瞧着不对,这笑声带着一丝呜咽。
怎么回事啊?
他哪里知道,李承此可的心情……
自己辛辛苦苦在西金找到一两件至宝,换回来的却是五年前对方从国内“轻轻松松”买走的国宝!而且,从高田时雄的神色来看,他并没有花多少钱。
像郭老、魏老、马老他们,冲在前面想要尽力挽救流落在外的好东西,可是,内地太大,人口太多,总有一部分人在拖后腿,将许许多多国宝级的文物往外“扔”!
想起来,能不让人心酸!
李承的笑泪,是为郭老、魏老以及记忆中的贾郑亭等人而流……
他并不是一个过于感性之人,悲戗之情,更多的来自于贾郑亭的记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他便回到洗浴间,擦把脸,洗去泪痕。
“阿伟,走,我们去逛街!”名屋是西金著名的城市,特色十足,既然还要在名屋待上几天时间,自然要好好逛逛。
吴伟顿时为难起来。
原先他还不知道,今天下午算是明白过来,合着房间中还藏着两件宝贝!房间内不用留人看守么?另外,李承上次遭遇“车祸”,据李加成公子那边的友说,幕后黑手可能就与西金这边有关,现在李承要出门,自己要不要随身保护?
分身乏术啊!
吴伟指指桌上的盛装仁德青铜镜和螺钿漆器的两只盒子,犹豫地问道:“这东西,怎么办?不用看着呢?”
还真是个问题。
之前消息没透露,放在酒店保险箱中,没人关注,现在嘛……不好说。
难不成这两天都待在酒店房间中?李承挠挠头。
正发愁呢,门铃响起,可不是刚才那丫头的咚咚敲门声。
李承示意吴伟去开门,他自己将两只盒子,拿到内间,塞进酒店的保险柜中,锁好。
等他出来时发现,土方盛美正站在客厅中,吴伟陪在一旁。
“哈伊!威尔斯先生,我得到高野前辈和我爷爷的嘱咐,您在名屋的两天,由我全程陪同,有什么需要或者去什么地方游玩,都可以找我。”土方盛美见到李承,态度比今天下午初见面时,客气许多。
“啊哈,盛美君来得正好,我还琢磨着去附近转转,您有什么好的建议?”李承一拍手掌,高兴道。
去附近游玩?
土方盛美脑海中很快过滤许多景点和游玩地,最终,也许还是心底一丝“较技”的心思在作怪,他第一个说出的名字,大须商店街!
早在400多年前,大须商店街作为一个寺庙集中的地区就已经存在,从那时起该地区的传统演艺文化就很兴盛。
现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集1200家各种老字号店铺与新奇商店于一身的商业繁华区,作为旅游景点人气也相当高。
当然,那里的二手店和骨董店铺,在名屋市也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