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像是希望一下子照亮了我。
是哥哥！
我瞬间从地上起来，往门口走了过去。
哥哥站在门口，优雅地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只对我说了四个字。
“时间到了。”
我小心翼翼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牧南行大概没想到我哥会真的进来，不禁冷笑了声，“这酒店的安保可真让人担忧，什么人都能给房卡。”
幽暗的房间里，哥哥微微抬眸，眼神落在牧南行的身上，这是我第一次从哥哥的眼里看出如此不屑的眼神，哥哥向来对人彬彬有礼，他冷漠着看不清情绪，“这里是柒城。”
“在桐城都做不了主，还想在柒城撒野？”
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威严。
牧南行不以为意，眼神落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全身上下看个精光，一寸不留，旋即语气暧昧道，“那你也不怕来的不是时候，万一撞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
我的心瞬间揪起，死死地扯着胸前那层布料，眼神满是乞求。
够了！
别说了！
哥哥的眼神瞬间染上了一丝慌乱，眼神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寸地方，凌乱，不堪……
周围的气压猛地紧迫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哥哥，却发现哥哥的眼里满是怒意！
“哥……”
不等我把话说完，一向斯斯文文的哥哥突然红了眼，一拳挥到了牧南行的脸上！
这还不过瘾，哥哥一把扯掉了西装上的纽扣，拽下领带，把牧南行摁到了床上！
我被吓得失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了哥哥！
“哥哥，不要打了，我求求你不要打了！”
“舟舟，你让开，今天，谁来劝我都没有用！”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严肃和愤怒的语气和我说话！
“不行，哥，不打了，我们不打了，好不好……”我死死地抱住哥哥，眼泪糊了他的白衬衫，哽咽着，“哥，我只想让牧南行把离婚协议签了，我求求你，不要动他好不好，我……我会心痛的……”
我自始至终要的是离婚协议，要的是夏微蓝的身败名裂，要的是牧南行知道一切真相！
而不是伤害他。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
我知道，等他知道了真相后，一定不会这样的！
哥哥的动作僵住了，好半天回过神来，重新穿好了西装，他眼里一片血红，恨不得把牧南行撕碎，却还是忍着愤怒，“牧南行，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所以不会。”
“就算是这样，她想的还是你，可是你却不肯回馈她哪怕百分之一的怜惜！从今往后，我的妹妹，我自己疼。”
他转身从保镖那里拿来了一叠文件，扔在桌上，“签吧，签完从此江舟和你牧南行再无瓜葛。”
封面上，硕大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像是刺眼的灯光照着我的眼，哥哥看出了我的窘迫，拉着我的手，想把我带出去却被我拒绝了。
“舟舟……”哥哥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开口，眼神落到了牧南行的身上，“我没有耐心等你，今天这份协议，你必须签。”
牧南行缓缓抬起头来，眸光阴鸷，“若是不签呢？堂堂江氏总裁，不会还要胁迫吧？”
哥哥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胁迫你？我没这兴趣，只是近日忽然对牧氏很感兴趣，准备着手收购了。”
！！
我和牧南行同时愣住了。
牧氏是牧家人的心血，是牧南行父亲奋斗了一生的结果，牧南行也是视它如生命，哥哥这么做，分明就是不给牧南行后路！
我瞬即看向了牧南行，那眸光里写着不甘与无奈，隐忍着，像是随时都要迸发一样！
忽而，他转头看向了我，锋利的眼神缓缓柔和了起来，一向冰冷的脸上此刻也有着点点的温暖，他想要靠近我，却被哥哥挡住了。
“牧南行，我没有太多的耐心。”哥哥再次警告他。
牧南行坐在那里，低笑了一声，笑得很勉强，随后拨动唇角，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明明没有声音，可我却读出了他的唇语。
“这次，是真的要放手了吗？”
我瞬间手脚冰凉，浑身软趴趴的，使不上一丝力气。
幽幽的灯光落下来，他眼里有晶莹的泪。
一滴一滴打在我的心上。
约摸过了两分钟之后，他缓缓起身。
牧南行走过无数险峻的道路，就连曾经的海难都不曾停下他前进的脚步，可这短短的两步，却像是走了十年二十年那样漫长，脚上灌了铅，走不动路。
就连笔都沉得拿不动。
最后，他望了我一眼，“江舟，这次，我放过你了吗？”
眼神完全控制不住，像是水龙头一样往下落，哥哥见状，强硬地让保镖把我带了出去，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牧南行落笔的那一幕。
心都要碎了。
明明，我是那么渴望他离婚，为什么眼下，却有一种窒息的痛？
这是为什么？
哥哥不知道在里面和牧南行说了什么，直到半个小时后，哥哥才从里面出来，一出来就蹲在我面前，摸着我的头，“还在心疼吗？”
他总能看出我的情绪，我好不容易憋住的情绪再次决堤，抱着哥哥失声痛哭。
不知道悲哀从何处来。
“没事，哭一哭就好了，成长就是这样的过程。”
“所有的成长都会这么痛吗？”我的脸被泪打湿了，像一只小花猫一样抬头看着哥哥，哥哥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可能吧。”
回到家之后，哥哥把离婚协议给了我，“这个你自己做选择。”
我不解他的意思，哥哥说到，“我怕夏微蓝的事情一过，你心软，就改变了主意，到时候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你也觉得牧南行会把对夏微蓝的爱挪到我身上吗？”
我笑着摇头，“哥，那又与我何干？”
“倘若他是真的爱你呢？哥哥只希望你能幸福，你对牧南行的感情，我知道，你嘴上说放下了，心里就真的放下了吗？”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哥哥有一盏显微镜，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情绪。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谈论我对牧南行的感情，我不愿意说谎，“我也弄不懂自己。”
哥哥释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少许人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感情，当你让我不要对牧南行动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心。”
他眼神里满是疼爱，“舟舟，若是你说不爱了，我反而担心，这样也好，只是这个过程是无比漫长的，无异于剥皮，可能十年，二十年，如果爱是那么容易就化解的，也不能称之为爱。”
我知道哥哥想说什么，拦住了他，“哥哥你知道吗？我本来恨他恨得入骨，可当我知道他也是被夏微蓝蒙在鼓里的时候，我好像忽然不恨了，只是心好痛，为他心痛，如果没有夏微蓝的出现，是不是我们，就不会走过这么多的坎坷？”
“可是就算是夏微蓝最后消失了，也无法抹杀她存在的事实，无法抹杀她对我的伤害，尤其是将来牧南行反应过来，是夏微蓝借他的手伤害的时候，我想他一定比我更难受。”
“我们已经不可能把一切都做没有发生过，无论是疤痕，伤痛，还是孩子，都是刺，你说我原谅他，可将来，他未必原谅自己，我了解他的，他这个人偏执而又倔强，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夏微蓝蒙的团团转才伤害了我，他一定比我痛千倍。”
可我不愿意看到他难过。
我看向哥哥，“倒不如，就过去了，对我们都好，再说了，我马上就是楚家的媳妇了。”
我笑着拿起笔，在纸上落下了我的名字。
没人懂我的悲哀和无奈。
即使生生不见，愿你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