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过身来,清冷的月光在他的身上落下了一层镀银,他朝我淡淡一笑,像极了我曾经遇见他的模样。
“小姑娘,你回来了吗?”
他叫我小姑娘,在他的身上我又再度看见了曾经温柔的他。
历经十几年的光阴,我终于还是把他找回来了。
此时此刻,我有些热泪盈眶。
“你一直等在这里吗?”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开口就是这种略微有些老掉牙的问候。
“在等你。”微微晚风吹起他头上的柔发,其实他也是一个翩翩少年。
我抬头,看着斑驳的月光,心里良多感触,“出去走走吗?”
夜已深,我却没有丝毫的困意,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牧南行没有回答,就这样安静地跟着我,佣人原本不放心,想跟上来,被我制止了,只好退下。
夜晚的道路上安静地没有一个人,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陪伴,月明星稀,灯影婆娑,我们肩并肩走在路上。
“过两天夏微蓝就要庭审了,你要去吗?”他问我。
我:“那你去吗?”
他异常坚定,“去,我要亲眼看着她被判刑。”
我笑出了声,有些惋惜,“如果第一次她坐牢的时候,你就有这样的坚决就好了,我的孩子——也不会白死。”
我是在提醒牧南行,孩子是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
“江舟,对不起……”他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算了,都过去了,夏微蓝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我叹了口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牧南行的脚步停了下来,月光称的他的脸格外的白,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我回来找你啊……”
要是曾经的我,说不定就会同意了,但是眼下情况特殊,我的身份也特殊,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同意!
“你是疯了吧?我现在已经和秦楚订婚了。”
我不断地提醒他,可是他好像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你们还没结婚,我就有机会,就算是结婚了,那我就抢婚!”
有些时候,我觉得牧南行有些幼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像是此时此刻,我觉得他是一个无比幼稚的人!
“你够了,牧南行,你醒醒吧,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还觉得我非你不可——”
“因为你不喜欢秦楚,你自始至终喜欢的就是我。”他说的笃定,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气呼呼地往回家的方向走,“真是自大。”
“这不是自大,这是自信。”
我算是彻底地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一个狗皮膏药!根本就甩不开!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还要我说多少遍?
我曾经是喜欢过你,可是现在,我不能喜欢你了?
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你偏偏不懂呢!
谁不想有幸福,可是有些幸福是注定不可得的!
我眼睛泛红,有泪水盈在眼眶,牧南行见状,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手握拳,敲着他的胸膛,“牧南行,放手吧。”
小哥哥,放手吧。
我感受着他的心情唰地一下坠了下来,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被他抓的牢牢的,手腕发酸却根本挣脱不开!
牧南行毫不留情地撬开了我的唇,大力地渴求着,索取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却让我十分地想哭。
明明我已经找回自己所爱的人,但是却没有办法再靠近一步。
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十分地难受。
最后他说到,“江舟,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你是我一开始就认定的人,这一辈子,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如果你一开始就这样就好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甜美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从前,那是一个没有夏微蓝的生活,我和牧南行相亲相爱,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一个小姑娘,牧南行给她取名牧思舟。
小的是一个小男孩,刚刚出生没几天,叫牧沉舟。
牧南行思念江舟。
牧南行沉醉于江舟。
时间慢慢地走过了几十年,那个时候,我们的子女已经长大,有了各自的家庭,终于我们的世界里,又成为了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
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漫天的紫藤架下,已经走不动路的我躺在藤椅上,儿孙围绕着我,和我讲着幼儿园的事情,一个个笑得像个大花猫。
此时的牧南行已经头发花白,他拿着一盘苹果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我走过来,和以前一样哄我吃苹果,“舟舟,吃一点,吃一点好不好?”
我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但是还是朝着他笑笑,“好,你也吃。”
他满意地把苹果往我的嘴里送,小孙女扒着我的藤椅什么都不懂,痴痴地问,“别人的祖父都叫祖母老婆子,为什么祖父,你叫祖母舟舟啊?”
牧南行笑眯眯的,眼角的褶子聚在一起,“因为你祖母,她是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啊……”
阳光突然热烈了起来,恍惚间,我在阳光里看见了十几岁时遇见的牧南行,清朗俊秀。
我冲着他痴痴地笑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儿孙们此起彼伏地呼唤我,听到了思舟和沉舟哭噎着叫我母亲,听到了牧南行焦急地叫我舟舟。
但是我却看不见他们了。
我知道,我的平凡的一生大概就到这里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那天骄阳正好,岁月伴随着紫藤的花香戛然而止。
只是还有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
“牧南行,江舟从来不后悔遇见你,爱上你。”
“我爱你。”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过三巡,眼角酸酸的,整个人躺在床上,怅然若失。
明明什么都没有失去,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了。
我翻了个身,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落在我的床单上,晕出泪痕。
心里空空的,酸酸的。
这个梦,很长,又很短。
秦楚一早就从医院回来了,我下楼就看见了他在吃早饭,盯着双疲惫的眼,他一看到我就沉默了,喝着粥。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他怎么了。
“昨天晚上,孩子有点不对劲,今天早上送进IC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