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恶臭，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我顿时感受到了死一般的窒息感，夏微蓝把那堆东西往我嘴里塞，像是不让我全部吃进去决不罢休！
我身上，嘴里，鼻腔里，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气息，翻涌起来的呕吐物冲到了嗓子眼，却被发馊的食物堵住，又生生地倒流了回去！
没一会儿，夏微蓝应该是觉得累了，松开了手，看着我狼狈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姜舟，这是你自找的，牧南行的东西你也敢扔？谁给你的胆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才不在乎他那些东西！
我很想冲着她骂起来，但是此刻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眼睛涨得难受，感觉有数不清的东西在往外涌，却到了临界值出不来！
“这个世界上，天天死那么多？你怎么就不死了，你要死了，我们所有人就安生了……”她狠狠地关上了门，下了楼。
我趴在床上，像是一个被卸掉了电池的机器人。
一抽一抽的。
甚至连呼吸都没了力气。
酸水从我的鼻子里，嘴巴里，一点点地流出来，连呼吸都跟着散发恶臭。
是啊……
我怎么还不死……
这副模样，就算是我自己，也十分厌恶。
我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原来地模样，牧南行没有来过，癌痛的阵痛已经过去，我积攒了一些力气，从床上爬起来，窗户口看下去已经没有他的车的踪迹。
整栋别墅里也听不到夏微蓝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把夏微蓝送走了。
也坐实了我的猜想——他就是故意找来夏微蓝的，目的就是为了气我。
我强撑着身体走到了浴室里，洗了个澡，沐浴露在身上擦了好几遍，身上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我洗的通红泛着血丝，可我还是觉得身上有散不去的恶臭！
我从未这么讨厌自己！
可之前的我明明是那么的光鲜亮丽，是柒城的天之娇女，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不，我是天之娇女。
一直都是。
就算是因为牧南行卑微到骨子里，我还是柒城江家最受宠爱的女儿，还是柒城被无数人追捧的小姑娘。
我不允许自己如此落魄！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拿起桌上的化妆品，把自己化地和小姑娘一样，面色白里透红。一头栗色长发卷成大|波浪，蓬蓬地垂在腰间，耳环特意选了钻石坠式大耳环，耳环上的流苏垂到肩上。
之前走的时候，衣服收拾地差不多了，这里没留下几件衣服，我挑来挑去最后选定了一款红色的晚礼服。
那年在潘多拉见到牧南行的时候，我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最后，我伏在镜子前，给嘴唇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鲜翠欲滴。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骄傲的江家姑娘。
那个自尊还没被踩碎，脊梁骨还没被敲断的江舟。
镜子里的姑娘美的不可方物，可谁知道，这副皮囊之下的白骨，满是病虫撕咬的空洞，一碰就碎，一碰就塌。
我刚收拾好没有多久，牧南行回来了。
我也不像往常一样呆在房间里，而是走到了楼下的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牧南行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艳丽的我，大概是这几天我一直都是病恹恹的模样，突然见我这般模样，他有些诧异，顿住了脚步，将我整个人扫了一遍，尔后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夏微蓝送走了？” 我没有心情看他，背对着他问道。
“走不走重要吗？这里将来都是她的。”
有时候，实话是比谎言还要猛烈的伤痛。
说完，牧南行一个人进了厨房捣鼓了一阵，我知道他又在烧饭，起身走到门口提醒道，“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吃的。”
他切菜的动作停顿了，戏谑着：“我看你是营养针用上瘾了。配合镇定剂效果更好是不是？”
……
……
过了没一会儿，他端着冒着热气的菜走了出来，放在我面前，我倔强地把头转过去，像是没看到一样。
恍惚间，我感觉我唇边有一丝温热。
转过头来的刹那，整个人石化在那里。
牧南行半跪在地上，拿着勺子舀了一些，作势要喂我！
他曾何等有这般耐心和温柔？
“我都说了我不要，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我有些生气了，冲着他吼道。
他显得无比淡然，只吐出了两个字。
“季晨。”
那一瞬间，五雷轰顶。
他在拿季晨威胁我！
他知道我亏欠齐婉宁，也知道现在的季晨就是我的死穴，所以笃定了只要用季晨威胁我，我就一定会乖乖就范！
“你听话，季晨就不会有事。”
他总是这样，准确无误地拿捏着我的软肋！
牧南行，你为什么……总是在不该了解我的地方把我摸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偏偏我想让你了解的，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心里早就泪如雨下，表面还是强装着坚毅，却也敌不过毫无防备地一击，溃散成军：“只要我听话，你就放过季晨，对不对？”
我强装出来的坚强，被他冲垮了。
“嗯。”
我含着泪乖乖张嘴，他一勺一勺地把饭送到我的嘴里，甚至不忘了替我擦去嘴角的污渍。
可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因为他的那一句话，这些天我变得格外乖，来者不拒，他帮我洗脚，带我到阳台看星星，看雪，只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欲|望愈加低迷了。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机器人，周围的万事万物都没有办法勾起我的兴趣。
终于，在一个早上，牧南行喂完我喝粥后，一不小心将滚烫的热水倒在我的身上，本以为我会大喊大叫，可此刻的我却安静地不行，好像这一切与我无关。
他试探性地叫了我两声，都没有回应。
“姜舟？姜舟？”
他急了，立刻一个电话把医生给叫了过来，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后，牧南行被叫了过去。
牧南行走后，我才慢慢地有了反应，手上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痛，我慢慢地抬起手来，一片红肿，疼，但是这股疼痛始终停留在表面，到不了深层。
不止是疼痛，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和我隔开了。
我机械般地从沙发上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房间的门没有闭合严实，我依稀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牧先生，现在初步判断下来，姜小姐她——”
“可能患有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