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霭做了很多个梦,每一个梦里都是光怪陆离。
她甚至梦到了曾经的许霭,那个女人疯了一样地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封停云,她被掐的难以喘.息,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而死去一样。
“不要!”
她挣扎着醒过来,大抵是喊叫的声音太大,直接惊醒了在隔壁房间的封停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封停云推门而入,却在看到床上的女人的动作时,整个人僵住。
床上的女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着,面色因为喘不上来气而青紫,而这样的情境下,女人的双手却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就像是一个身体里两幅灵魂在不断地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这样的场景带给他过于强烈的冲击,饶是在手术台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封停云此刻也震惊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那双手碍于身体的反应,不得不松开手。
之后,许霭就躺在床上,不断地喘.息着。
封停云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拉过床上还在瑟瑟发抖的许霭,一把捞进怀里,“怎么了?”
“没事……”许霭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要不要说。
说她看到了许霭,看到了那个女人让她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
可是……来到这个身体是她愿意的吗?
她也是被逼无奈。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谁愿意替换她的人生?
“封停云……”她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拼命抓紧了封停云的衣服,因为用力,他的衣服被她抓出了折痕。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什么梦?”
“没事,就是很可怕的梦,你坐在这里,陪着我,不要走好吗?”她轻声请求,男人点头,带着点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的脸,轻轻地安抚着,“不走,一定不走,我就在这里。”
她这才彻底安稳下来。
但是封停云的脸色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沉了下来。
刚才的举动,加上她不愿意说的梦,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霭霭只怕是快要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可许霭的脸上的惧色并没有那么快就消失……
是啊,封停云做梦都想她回来,可是回来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深知,自己作为这个身体里原本就不该存在的人格,最后,一定是会被消灭的。
但是为什么,做这一切的偏偏就是封停云。
他到时候,一定不会犹豫的吧?
这是她来到这个身体之后,第一次想要靠着许霭的身份活下来,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可能……
心里有一寸一寸的凉意涌上来。
不知不觉间,许霭又睡了过去。
封停云低头,胸腔跟着怀里的女人一起起伏着……此刻的他,比谁都清楚,他所爱的那个姑娘,快要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封停云紧急召开了会议。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看到了?”
电脑上的视频会议里,坐在屏幕那头的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有些不相信,因为激动,整个人手指颤抖。
如果这件事情属实的话,那么,将是他们领域中的一项伟大的突破!
时隔两年,原本被认为应该被消灭的人格再一次出现了,这无疑是一场伟大的发现!
封停云双手合十,手撑在桌子上,万分肯定的点头,“是的,今天早上我看到了全部,不会出错,那个灵魂应该是出现了。”
但是对面的老先生却发了愁,“照你所说,那也只是梦境,你也没有和她交流过。”
确实……他们没有交流过。
“封医生。”老医生贴心地警示他,“或许,那只是副人格的一个梦魇,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主人格和副人格本就不是记忆想通的,你不应该把主人格的事情告诉副人格,现在,可能是错乱了也不一定。”
但是已经认定了许霭会回来的封停云哪里还听得进去这种警告,“就算是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也会去找寻那种可能性。”
他的霭霭必须回来。
封医生和挚爱的故事,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也知道眼下不能给人泼冷水,便只好笑道,“既然封医生说了那便去做,我们会用尽自己的毕生所学帮助封医生。”
得到了他们的赞许,封停云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地放下来,点头示意,“那就麻烦大家了。”
正说着,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口子,一道光从门口的缝隙里漫进来,封停云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简单和会议上的人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脑。
许霭站在门口,紧紧抓着门框,木质的门框都被她掐出了不浅的伤痕。
可惜……封停云并没有注意到。
“那个……我不知道你在开会。”许霭压抑住心头难言的痛,“我过来和你说一声,保姆说,她家里有事,这段时间来不了,她刚才打不通你的电话,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平常都是晚上才背着她开会,今天却忍不住了。
看来,真的要到她离开的时候了。
“无妨。”封停云也不闭着她,“这段时间我正好没有什么事情,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自从开始忙起来之后,封停云就很少专门给她做东西吃了,这次也算是意料之外。
就因为这一句话,许霭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去,冲着封停云笑了起来。
那一笑,让封停云心里一软。
她笑得很纯真,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许霭这样笑了,就算是曾经的许霭也很少这样笑。
“想吃糖醋小排。”
“好。”
封停云收拾完手上的东西就打电话让人送来了小排骨个其他素菜,转身就进入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做饭的声音,有条不紊。
许霭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莫名地心安。
她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个苹果,又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削起苹果来。
苹果是刚洗过的,上面还带着水泽。
一刀下去,声音清脆。
这清脆的声音让她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做手术的时候,手术刀戳进皮肤里的声音。
很快,这样的痛,她就会再次体验——可能不止一次!
直到真正的许霭出现……
“哐当”一声苹果砸在地上,锋利的刀刃划过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