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无比地轻飘。
那一瞬间,牧南行心里百感交集,好像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对一个女人说过这么残忍的话,但是让他选择的话,今天的他依旧会选择如此残忍的手段。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错的离谱,那么他觉得今天这个决定是他做的正确的决定。
却把许言和姜卿都惊了一下。
许言表面什么都没说,但是内心激流翻滚。
姜卿直接站起来,“爸,你说什么?”
牧南行冰冷地重复了一遍,那瞬间,她真的觉得这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明明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是依旧陌生。
又或者说,曾经的他展现出来的本就不是真正的面目。
“如果,我不愿意呢?”姜卿的声音变小了。
牧南行,“不愿意,那我绑也要把你绑过来,把你绑上去。”
他不能看着她一错再错!
姜卿笑了,她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竟然是这么地可笑,“爸,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陆屿舟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你到现在还在惦记陆屿舟?你凭什么觉得,两天后,他还会对你那么好。”
姜卿离开的脚步蹙地停下,总觉得牧南行话里有话,她转头,眼里融着 数不尽的困惑,“所以,你和陆家,是真的发生过什么的,对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那件事情时时刻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网让她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她总觉得有些过去,足以影响现在,这样一种从心里漫上来的不安,让姜卿很不好受,“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已经是她今天数不清多少次问他这样的问题。
可牧南行还是没打算给她答案,“回头,不然两天后,就是他不要你。”
“我不信!”
姜卿见他不肯说,也不在这里继续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那样决绝的背影让牧南行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连他的小姑娘也要离他远去了吗?
没想到在生命的尽头,他居然感受到的是这样的悲凉……
许言安慰他,“牧叔叔,姜卿她只是没想通,等到她想通的时候,就会听您的话的。”
牧南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车流,看着小姑娘上了一辆出租车,摇头,“不会的,这是根上就决定的。”
江家的基因,注定了姜卿这辈子也是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女人。
可是现在的他就想要避免这样的悲剧,因为这是他付出了十几年的时间娇养出来的花,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毁了呢?
“许言,陪我去个地方。”
他拿出手机,放出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打过的电话,拨通了过去。
却没有人接。
他蓦地笑了声,当真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热浪翻滚,青烟江畔满是人,青烟江畔除了有陵园之外,还是一个旅游的圣地,路边的草坪上满是帐篷,有烧烤的,有露营的,有放风筝的,大多数都是拖家带眷的,怕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成为这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许言跟着牧南行一路走到这里,忽的,在一个桥上,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路边已经有点年岁的指示牌——事故多发路段。
许言不知道他看这个干什么,刚想问的时候,牧南行却蹲在地上,伸手抚着柏油地上的每一颗灰尘,干净的手指沾到灰尘,瞬间变得黑漆漆的,他忽然没没来由地问许言,“你知道……这个牌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是因为这里发生过交通事故,所以提醒大家的吧?”许言说的是最标准的答案,但是牧南行却摇摇头 。
眼睛里却蒙了尘,“十多年,雨天,晚上,我一生的挚爱,在这里发生了车祸,当时……血流成河,生死未卜。”
许言,“是姜卿的母亲吗?”
“嗯。”
已经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不会忘记那天,一想到那天,心里就揪着疼,疼的他无法呼吸,他抓着胸前那薄薄的布料,像是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一样。
“那个时候,是我的错误,让我失去了她。”
是他的自以为是,把最爱自己的女孩亲手送.入了别人的怀抱,自此以后,他就只能隔着大洋彼岸默默地看着,而那个人也依旧恨自己入骨。
他莫名地想起了自己过去做出的那些荒唐事情……
如果不是他,她的那么多朋友,也不会和她天人永隔,他们说的对,他有什么权利让江舟遗忘,让江舟原谅他……
甚至,她现在都有了陆离的孩子。
他这一辈子输的彻底,唯一抓住的姜卿,没想到 ,这颗救命稻草,现在也妄图挣脱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像是很快就要溺毙了一样。
许言有跟着牧南行一起走到了路边的一座陵园里,这座陵园很大,看外面的介绍牌,这几个人应该都是互相认识的。
牧南行站在江思齐和林妤的墓前,久久不愿意离开。
他死死攥着的手终于松开,带着湿意附上去墓碑,黑白照片永远定格住了他们的年纪,在那个烟雨蒙蒙的春天。
“抱歉——请容许我的自私。”
许言只听到牧南行说了这句话,但是却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陪着牧南行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开。
这段时间,姜卿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
洱海,别墅。
江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下午,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一边起身往楼下走,一边抱怨,“真是的,这么长时间都不叫我,怎么?把我当猪养啊?”
她撅着嘴,陆离正在晒果干,回头淡淡一句,“喜欢就多睡一会儿 。”
他的芒果干已经晒了两天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淡淡的芒果香。
自从来到洱海之后,什么事情都是陆离亲力亲为,不仅外面种了菜,连果干这种都要自己准备。
就连郑奶奶都在抱怨,他们两个人这是活到古代去了。
若是放在过去,江舟也很难想象,曾经高高在上的陆离,如今倒也洗手作羹汤了。
有种把高岭之花落下神坛的既视感。
“对了,我的手机呢?”
她一觉睡醒有点懵,陆离下巴一抬郑家的方向,“估计还在郑伯母家。”
今天晚上是郑伯父六十五岁生日,晚上要宴请一堆老朋友,她中午特地过去帮忙准备东西,估计是落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