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当然不是在发呆,他在认认真真的考虑这个装备还有哪里可以改良。
作为一个工程师兼科学家,精益求精并且追求完美就是他毕生的追求。
在老张赞叹不已的时候,叶和已经在考虑这个动力是不是可以再加大一点?冷却装置是不是需要再做得好一点?
反正在叶和看来这个机器都还要继续变好的必要。
岩堆被钻透的全过程花了大概四五个小时。
看这一块儿又一块儿坚硬的岩石通过传送带运了出来,老张就感觉自己这个心呀,美得和地里种出了庄稼的老农民一样。
此时工地上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看着工程的快速推进。
大家都感觉到了一点不可思议。
莫名感觉昨天晚上累死累活的那些时间感觉有点亏呀。
有一个工人笑嘻嘻的和老张打趣说道:“早知道有这个玩意儿,昨天晚上我就不留下来加班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老张这种人精怎么可能会听不懂呢?
他笑着拍了拍这个工人的肩膀,骂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行啦,放心吧,我肯定给你们放假。今天除了正常的上班儿的人,其他的人都回家放假睡觉吧。昨天晚上加班儿的人三倍工资。”
这点儿权力老张还是有的。
主要是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夜草啊。
画大饼让大家干活,一次两次可能好用,但是次数多了,那可真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了。
毕竟每个人活在这个城市里面都有着自己巨大的压力,要么是生存压力,要么还要给家里边儿寄钱。
老张可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人。
毕竟能在工地上混出点名头的人,那真的个个都是人精。
叶和此刻倒是不着急走。
他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老张对他说话。
“叶工啊,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赏脸一起吃个饭呀?”老张笑得一脸谄媚,但是又让人觉得不讨厌,他的笑容在脸上都是百分百真实的发自内心的。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老张真想把叶工给供起来。
要是和这么一尊大佛打好了关系的话,那以后工程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就解决了?
而且看看人家这效率,一个顶他们好几十个人呢!
这有文化真就是不一样啊。
老张这么一个人精自然知道和知识分子打交道不能太过谄媚,所以他也只说要一起吃个饭,并没有说别的。
叶和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高冷的意思,但是实际上并不是那种忙起来连自己生活都不要的人。
尤其是他在德国待了那么久,被德国的土豆黑面包文化摧残了很久之后,特别珍惜现在可以好好吃饭的日子。
所以他每一顿饭都不会落下,宁可睡觉少睡个十几二十分钟也要好好吃饭。
同时叶和自己其实心里面也有一点打算。
他非常想和一个工地的负责人保持良好的关系。
这样的话,以后他有什么新鲜想法就可以更快地实现了。
如今老张投来了橄榄枝,叶和也就顺势接了过来。
叶和于是点头答应了,只是走之前又不舍得看了一眼正在恢复正常工作的盾构机。
很多时候他们在研究院做的都是最简单的工作。
研发的核心还不是他一个刚刚回国的年轻工程师可以插手的。
但是作为工程师,他骨子里有大的那么一点蠢蠢欲动。
看见这些摆在他面前的真实的盾构机,叶和就感觉手痒。
哎,真想拆开看一看里面的具体结构呀。
如果能拆开的话,相信他就可以把盾构机改造得更完美完善。
不过叶和自己也知道,他现在要是提出这个想法的话,别人都会以为他疯了。
所以就算是他再怎么渴望也得先忍着。
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肉是一点一点长的。
科研也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做出来的。
作为在德国诚心钻研科学技术了这么久的他自然知道在科研过程中,耐心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
叶和在自己心里面暗暗下定决心。
他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的他一定要能进入到研究院的核心团队。
老张也非常会办事儿,他没有带叶去特别高级的餐厅,但是却是一家味道很嗲很经典的上海老菜馆。
同时老张也没有铺张浪费。他点的菜正好是两个大男人吃完刚刚能吃饱又不会剩的状态。
老张意思意思问了一下叶和喝不喝酒,得到了拒绝之后便也没有强劝。
在饭桌上老张一边吃菜,一边说着做工程的不易之处,把工地里面大家的难处几乎掰碎了说。
叶和自己也是在工地干过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同时他也更深刻地理解了工人们的难处和做工程的不易。
有的时候说着说着老张自己感情上来了,眼眶都红了起来。
难啊,他们是真的难啊。
在最开始接工程的时候,他们国家还没有购入盾构机。
那个时候盾构技术并不是地下工程的杀手锏,但是使用的就是最基础的爆破方式。
但是爆破施工本身危险性就特别高。
那些炸药,雷管,电线工程车如果处理不好的话,都很容易出现安全问题,更别提很多人员在操作过程中会因为操作不当而伤害到自己。
光是老张自己见过的爆破危险就有好多种。
比如飞石危害,爆破震动,粉尘危害。
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每一个工地的负责人头疼了。
更别提当时的施工方式需要的人数众多。
他们作为负责人,除了要管技术的事情,还要管人力上的事情,比如要负责调停大家之间的矛盾。
想想那个时候施工的日日夜夜,简直就是噩梦一样。
老张现在晚上做梦,还有的时候会梦到施工现场出现了事故,死了好多人,留了好多血。
经常被吓出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这是缠绕了他很多年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