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晚亭用食指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好脾气地笑道:“你倒是说道说道,为师吓谁了,怎么吓了?说不出来就治你个以下犯上。”
钟寄遥抬眸望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也不躲,抿着唇低头给他擦手。
宣晚亭最受不得他这委屈但忍着不说的小模样了,心当即软成了一滩水,偏他嘴欠,起了心思逗他:“嗯?怎么不说话?不说为师可以惩罚你了。”
钟寄遥又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倒让宣晚亭有几分心虚,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不了了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为师不和你计较了,走,去看看那位闵铭去。”
闵铭还在昏迷,经过宣晚亭的紧急救治,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大概明天早上就会醒了。宣晚亭没有他掌门师兄的过人医术,上看下看东看西看也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唯一的问题便是陈大叔家只有两间房,现在是一间他们一家四口住,另外一间由宣晚亭和钟寄遥住,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床铺给闵铭了,他们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宣晚亭想了想:“要不我睡地上,小遥你和他睡床。”
钟寄遥摇头,坚定道:“不要,我要和师父一起睡。”
“啧,小孩这么粘人呢。”宣晚亭状似无奈实则心里暗喜,同甘共苦果然是促进感情的捷径,这么快就离不开他了,“行吧,那你就和为师一起睡地上吧。”
陈大叔和陈大娘过意不去,明明是他们有求于人,却让仙师睡地上,成何体统,他们本想自己睡地上,宣晚亭不同意,说是“身体强健不碍事”。
陈大娘便翻箱倒柜地翻出了好几床被子铺在地上,生怕他们被冻着。
虽说同意让钟寄遥和自己睡在地上,而且地上已经铺了足够厚的被子,可是小孩打小身子骨就弱,宣晚亭是真怕他着凉,一躺下就把人够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小爪子:“冷不冷?”
其实是不冷的,如今又不是寒冬腊月,钟寄遥沉默片刻道:“有一点。”
宣晚亭便越发地抱紧了人,一边嘀咕:“真不该一时心软应了你,你要是着凉了我可就罪过大了。”
钟寄遥弯了弯唇角,一时得意忘形,一声笑意从唇边溜了出来。
宣晚亭:“还笑,小没良心的,是不是就等着看我悔不当初的糗样呢?你到时也讨不了好,喝那苦嗖嗖的药,我可不给你糖吃。”
钟寄遥搂着他的腰,眨巴着眼睛叫他:“师父,我最喜欢师父了。”
宣晚亭心一颤,感觉眼前在噼里啪啦放鞭炮,哎呦喂,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这句话了,他低头一瞧,看看,看看这好似小白兔一般的神情,长大定然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绝不会长歪的!
他不会死了!
这个消息极大地振奋了宣晚亭的神经,他激动地搂着钟寄遥晃了晃,与他耳语道:“师父也最喜欢你了,你这么乖,为师要怎么奖励你呢?”
宣晚亭急需一个奖励鼓励自己的好徒弟,冥思苦想一番也没想出有什么东西配得上钟寄遥的,铜钱嫌臭,配饰嫌俗。
钟寄遥说:“师父,你之前说……”
宣晚亭随口道:“我之前说什么?”
钟寄遥揪紧了被子,害羞终究没有抵挡过心里的渴望,他说:“你之前说……要亲亲我。”
宣晚亭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钟寄遥心提了起来,以为自己太过分了,正想寻个“口误”的理由收回成话,宣晚亭搂在他背后的手微微一动,扣在了他的头上,用很轻的力道按住,以更轻力道在他额头印了一个晚安吻。
这个夜晚值得被好生珍藏。
就在两人快要睡着的时候,昏睡中的闵铭呓语几声,两人都不是会在陌生环境熟睡的人,闻言立刻睁开了双眼,发现他只是说梦话,身体放松了一些。
闵铭说话的声音很小,宣晚亭起身凑了过去,好难才听清几个字眼:“五福……不要……”
五福?是“北京欢迎你”还是“敬业福”啊?
难道他也是有任务在身?
宣晚亭:“047,这人身上有你的同事没?”
片刻后,047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响了起来:“经检测,对方身上并无携带系统。”
官方宣告完毕后,047说:“你以为系统是满大街都是吗?能得到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好吧?”
宣晚亭重复躺下,钟寄遥乖乖地投进他的怀抱,他在心里对047说:“那是不是只有优秀到极点的人才能得到?”
047:“不,是傻逼到极点。”
宣晚亭:“……”
什么破系统?一点都不人性化!
宣晚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闵铭果然第二天早上就醒了。
他睁开眼茫然了一瞬,回想起遇到的黑衣人惊坐而起,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跌了回去。
宣晚亭:“你若是想不开嫌活的太顺心了尽可以乱动。”
闵铭闻言侧眸,认出了他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撑着身子坐直拱手道:“多谢这位仁兄的出手相救,在下闵铭,不知尊姓大名?”
宣晚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宣晚亭。”
自打西边林只进不出,邪物之说传出后,这西边林就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宝地”,就算闵铭是个修真之人,宣晚亭也不能完全把此事当作一个巧合。
两人瞎聊了几句,宣晚亭不着痕迹引导话题:“你怎么会被追杀?那黑衣人又是谁?”
说起这个闵铭就气恼,他锤了一下床:“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那黑衣人是谁,我自朝阳城出来,与人起了些小冲突,东躲西藏地甩开他们,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突然跳出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动起手来,我元气大伤,敌不过他,好在宣兄弟你伸出援手,救我于水火。救命之恩,闵铭没齿难忘。”
什么样的小冲突会让对方持之以恒地追了一路?突然跳出这个说法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宣晚亭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又看了下闵铭的伤口,具体他也看不出来。
下午他又去了一趟西边林,依然是诡异的死寂,一点活气都没有,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宣晚亭循着记忆去了与闵铭和黑衣人相遇之地,这里还残留着昨日打斗的痕迹,不少植物被拦腰斩断,凄惨地散落在地。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昨日的场景,突然发现了不对之处,宣晚亭猛地转身看向地面——并没有藤蔓!
昨日他明明砍断了的藤蔓没有了。
救陈大娘的那天也是,他明明砍断了桎梏着陈大娘的藤蔓,地面却一点痕迹也无。
看来,那天的不速之客和昨日的黑衣人是同伙,或者同一个人,可是有什么功法是可以操控植物的吗?且看黑衣人操控藤蔓的熟练程度,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宣晚亭顺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有必要追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