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卢载华反应了过来,拱手道谢道:“多谢几位出手相救,不知尊姓大名,他日必定登门道谢。”
郎溪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青行门郎溪。”
郎溪?青行门的门主?!
千墨堂众弟子们经验虽少,但五大仙门是众所周知的存在,尤其对于修真者来说,你可以不知道人间皇帝是谁,但五大仙门的掌门人的名讳一定知道,据说五位掌门乃是挚交好友,再想起方才他们击退魅骷髅时行云流水般的招式,想必定是其他门派的掌门,至于这唯一的一位女子,不消说,定是灵渺宫宫主闵宓无疑——毕竟只有灵渺宫宫主是女子。
千墨堂在修真界顶天了也不过是二流门派,便是掌门求见也得看他们有没有空,哪曾想,他们不过是出来历个练,就遇上了五大掌门之三,回过神来纷纷行礼。
方才叫嚣个不停的方雅涵也没了声音,两人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可比性。
卢载华抬起头,看了闵宓一眼,女子神情散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明艳的无关仿佛让天地也为之失色,他慌忙收回了视线,只觉心跳有些不正常的快。
他未曾体会过男女之情,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心动的讯号,只是下意识地躲避。
然而作为大师兄是万万不可能装聋作哑的,更何况人家刚刚出手救了他们:“千墨堂就在不远处,三位掌门若是不嫌弃,不妨小坐片刻?”
木昌惦记着不死草,哪有心情去小坐,正要拒绝,边听闵宓先一步说道:“不了,我们还有事,下次吧。”
卢载华楞了一下:“是。”垂下的眸子却有隐晦的失落。
和卢载华等人分开后,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蓬莱仙岛,分头行动去寻。
不死草乃是传说中的仙草,除了一句“似菰苗”再无其他描述,想要找到它简直就是难如登天,三人遍寻不得,木昌失魂落魄地靠坐在石头上,目光呆滞。
闵宓和郎溪自然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打击有多大,安慰的话说了千次万次,仍旧是在这样的重击下溃不成军。
闵宓:“还有希望,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这话太苍白了,若是有别的方法早就用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此次蓬莱之行他们去了小半个月,回到十方山后,木昌发现唐孟平的身体又虚弱了不少,三天两头的呕血,听书童说,常常吃了饭也会退出来,是以不过短短半月,唐孟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双颊凹陷,脸色苍白,却仍是第一时间对木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不能让他死。
这是木昌的第一反应。
遇到唐孟平时木昌也没多大,那时他还不是十方派的掌门,游山玩水之际除除妖降降魔,乐得自在,他本不欲多管闲事,现在想来,也是缘分。师父仙逝后,阿厉和阿宣还没入派之前,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感情甚笃,不是一句“总会过去的”就可以当不存在的。
木昌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瘦了许多。”
唐孟平眷恋的蹭了蹭他的掌心,嘴角微弯:“定是您的错觉,我每顿都吃两碗饭呢。”
说谎,木昌心想,他总是这样,想把一切都瞒着,给他一个美好的假象,可惜总是装不像。
“阿孟,对不起。”木昌低着头,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唐孟平愣了一下,但转瞬就明白他说的什么了,他握住了木昌的手:“师父,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您教我识字做人修习法术,给予我的远比‘活着’更可贵。”
可是,还是不想死。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道理他都懂,可做不到释然,其实死亡本身并不可怕,究起根本,人类惧怕死亡不过是因为世间还有所留恋。
唐孟平将情绪隐藏的很好,从表面看去,一派平静,像是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师父,‘不死草’本就是传说,我还不好意思劳您与几位掌门白跑一趟呢,还请您不要同我计较。”
木昌笑笑:“怎么会。”
接下来的日子唐孟平很满足了,木昌仿佛看破红尘般,每日都陪着他,而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间都识相了,没人来拜访,除了某一天闵宓带着卢载华来了,郑重介绍了两人的情侣关系,木昌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搞上的,也不想知道,带着四位好友去了书房。
“什么?你疯了?”郎溪震惊道。
其余三人也是眉头紧蹙,不赞同地望向木昌。
木昌道:“我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久,我不能让阿孟死。”
手持拂尘的玄尘道长道:“木昌,生死有命,我们理解你与阿孟师徒情深,但天道不可违,难道你忘了令师对你的嘱托了吗?”
木昌抿了抿嘴:“我没忘。”
单徽蹙眉道:“那你……”
“但我不能让他死。”木昌眸光坚定,闪烁着一腔孤勇。
闵宓道:“辛顽石能心想事成也不过是传说,我们谁都没见过,万一也没用呢?”
郎溪应和道:“是啊,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传说是真,有得必有失,你不是不知道许愿必须要付出代价,且阿孟这命格乃是天定,你此举无异于违反天道,付出的代价只怕更大。”
木昌平静道:“我知道,我不后悔。”
单徽:“你真是昏了头了,这岂是你一句‘你知道,你不后悔’就可以解决的事?若是处理不当,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
木昌紧抿唇角,不发一言。
能坐到掌门这个位置都不是只凭借功力高深的,木昌昏了头,不代表他们也昏了头,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诚然唐孟平他们也都很喜欢,很可惜天妒英才,然而牺牲一个人总比天下大乱的好。
无论木昌如何劝说,如何再三强调“天下大乱不一定会发生”,其余几人都不同意,此事不能拿来试探。
回到正厅中,唐孟平对他笑道:“师父。”
木昌一时间没说话,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死,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
唐孟平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木昌用灵力养护着,还是阻止不了日暮西山,木昌去找了四位好友,用下跪换来了他们的动摇。
是,只要足够小心,天下不一定会大乱。
可惜,人性贪婪,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里来的小人一把将辛顽石夺了去,代价来的太快,木昌拼尽全力才将其夺了回来,命也去了一半。
看到这里,唐孟平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都不是错觉,若不是因为他,师父就不会出事。
唐孟平,你才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