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画家回头,便看到身后站着一位女子,女子旁边站着秦无忌。
秦无忌的穿着亦是比较华贵,不像是龟奴,亦不像是才子,反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富二代。
周围才子都没有说什么,流浪画家似乎对秦无忌这般,有钱的富少颇有厌烦:“这位公子,看你穿着华贵,又岂能懂老夫的心思?你且退去,莫要让老夫说出伤人的话,与你不好。”
我靠,被人鄙视了啊!
秦无忌摇头轻笑,摊开手掌说道:“老头,是你说作词,谁能说出你的心境,便把画赠送于谁,我还没有作词,怎知我不行?”
流浪画家嗤笑一声,话是他说的,只能稍微点头。
他也想了,只要秦无忌作完词,他便有话等着嗤笑秦无忌。
所有才子都看着秦无忌,秦无忌走到流浪画家的面前,低头看了看那幅画。
端的是气象万千,很有气势。
秦无忌脑子中电光惊闪,看着滔滔不绝的清江,秦无忌朗声而歌,唱出了一首词。
他的声音异常雄浑豪迈,仿佛带着千军万马之势,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伤感,顺着他的喉咙滚滚而出,化成了一个个音符。
“滚滚清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听到秦无忌的歌声,陈淑婷便是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流浪画家更是精神一震,冲着秦无忌连连点头。
虽是词,却瞬间成曲,这等在瞬息之间被能完成的操作,惊爆了流浪画家的眼球。
滚滚的清江向东流去,不再回头。
多少英雄,像翻飞的浪花般消逝,争什么是与非、成功与失败,都是短暂的。
只有青山依然存在,依然的日升日落。
流浪画家重重的叹息,任凭江水淘尽世间事,化作滔滔一片潮流,但总会在奔腾中沉淀下些许的永恒。
与人生短暂虚幻中,词里面却蕴含了超然世外的旷达。
宇宙永恒,人生有限,江水不息,青山常在。
谁知道,秦无忌并未唱完。
他的心境完全与明朝才子杨慎融为一体,脑海里浮现出来,尽是《三国演义》的画面,他用手轻轻的打着节拍,便似这滔滔江水,激情的声音澎湃而出。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秦无忌用力的唱完后,巨大的袍袖挥舞,久久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陈淑婷满目欢喜的看着秦无忌,他真的很有才华!
转眼之间,便能唱出一首才华横溢的《临江仙》,可比楚狂人强了太多!
流浪画家看着秦无忌的背影,也稍稍陷入了呆滞。
词的下阕,说的是江边白发隐士,可能是渔夫跟樵夫对饮,痛快的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纷纷扰扰,都成为下酒闲谈的材料。
从全词来看,基调慷慨悲壮,意味无穷,折射出高远的意境,在成败得失之间,寻找深刻的人生哲理,有历史兴衰之感,更有人生沉浮之慨。
这么说吧,仿佛这不是无情的历史,而是历史发出一声叹息。
流浪画家冲着秦无忌不停的点头,醉醺醺的鞠躬:“好,好一个‘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小哥,老夫因你的穿着看不起你,现向你致歉!这副清江万里图,老夫便做主,送与你!”
秦无忌轻笑的点头,陈淑婷走出来,满目欢喜。
陈淑婷冲着老者深深行礼,随后从口袋里拿出银钱,准备请人收起画卷。
看到陈淑婷的动作,广陵城的才子瞬间不干了。
姚春城咬了咬钢牙,伸手阻拦道:“慢!老前辈,他的这首词只是感怀历史兴亡,却并未说出你的心境,这如何能算他获胜?”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其他才子也说道。
“便是如此,老前辈明显偏袒于他!”
“莫非老前辈与他认识,所以才别开后门?”
“倘若这般,那便别说什么送与广陵才子!”
流浪画家却是微微摇头,冷哼说道:“谁说小哥的这首词,没有做出老夫的心境?他本便不认识老夫,全词从大处落笔,切历史的洪流,寄托了人生感慨,千古风流人物,无论是非成败,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淘尽,唯有青山绿水,永恒存在,端的是妙极!”
流浪画家话锋一转,咬牙说道:“老夫远在武陵荒山之中,每日所做,便是与樵夫饮酒,樵夫豁达的心态感染了老夫。他说,无论什么国家大事,只要人死了,便 是鸟朝天,愁个什么?这便不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流浪画家说的粗俗,却浅显易懂,陈淑婷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他所说。
流浪画家似很是动怒,继续说道:“这幅画便送给小哥,任何人都不得觊觎,否则别怪老夫与你们为难。”
流浪画家这话一出,所有才子都是微微一怔。
看这模样,流浪画家亦不是普通人?
穿着破烂,行走于闹市,最喜欢当街做画……
大周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啊!
秦无忌也是双眼一亮,见流浪画家转身要走,急忙将他阻拦:“老先生慢走,我向你打听一人,你可曾认识?”
流浪画家回头,示意秦无忌继续问。
秦无忌深吸口气,盯着流浪画家认真的说道:“此人贵为前朝右相,听说皇上封他奉旨巡查,他便来到了广陵……姓范,名忠博,老先生可曾认识?”
流浪画家眉宇间闪过一道异色,点头说道:“范忠博……我却并未听说。”
秦无忌当即怔住,所有才子俱都面带不解。
倘若秦无忌打听旁人也便算了,在大周朝,谁又能不认识范忠博?
这流浪画家却说并未听说……
有点奇怪啊!
流浪画家并未多说,冲着秦无忌抱了抱拳:“小哥,既相逢便是有缘,老夫名叫武陵野老,可否留下名讳,家住哪里?他日老夫若是有空,便登门拜访。”
武陵野老,这可不是一个正经的名字。
秦无忌听他说不是范忠博,点头说道:“我叫秦四儿,家在江都潇湘楼……倘若老先生想要狎妓,便去江都找我。”
听到江都潇湘楼的名号,才子们便是皱眉。
在他们想来,潇湘楼是青楼,那里还能出什么好人?
武陵野老亦是微微发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无忌,笑道:“你便是秦四儿?哈哈,听说过,听说过……”
武陵野老留下连串的大笑,连大观楼都未回,乘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