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心里暗恨,却找不出言语反驳王金凤。
按说也是,穆瑶整日在潇湘楼当中忙忙碌碌,哪有空寻思什么报国之事?
她只能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云烟萝身上。
王金凤想要乘胜追击,丁茂轩却不慌不忙的挥挥手:“王掌柜,总要给穆掌柜和烟萝小姐盏茶的思考时间,倘若她们能说出报国诗词,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我也能领教女中豪杰的风采;倘若说不出……哈哈!”
丁茂轩没有把话说完。
倘若说不出,今日便可与她们一度春宵。
恩客们都明白他的意思,笑出了声音。
丁茂轩看似很大度,实则却不然。
他们来到潇湘楼,肯定是先行准备了诗词,即便给她们时间还能如何,短时间内便算穆瑶和烟萝能做出一两首,最终还不是得输吗?
秦无忌见穆瑶满脸愁容,微微摇头,便向前走了两步。
他刚要开口,却忽听烟萝轻笑一声,傲然的开口:“无非是报国诗词,何须用盏茶时间?烟萝便作诗一首,拿出给丁公子和诸位恩客品鉴,切莫贻笑大方。”
秦无忌当即站住脚,狐疑的看着烟萝。
一眨眼的功夫,她能想出报国诗词?
丁茂轩亦是不解,只听烟萝朱唇轻启,淡然开口。
“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南渡挟春雷。
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秦无忌呆呆的看着云烟萝,不由得抚掌而笑。
烟萝不愧是潇湘楼的花魁,她的诗词和才华,比起周君凝亦不遑多让。
她吟唱的这首报国诗词,单从字数上说,便比丁茂轩的七言绝句强了太多。
可能跟烟萝的经历相关。
她本是从北方南渡至此,千里远途,吹拂的烟萝向腾云驾雾一般,如此反复,独自一人跟随着圣上南渡,伴随着滚滚春雷。
她看到了周朝版图沦为大楚的领土,又看到了锦绣河山,在大楚的铁骑之下灰飞烟灭,片褛成灰。
来到潇湘楼之后,喝着一杯浊酒,忧心国家,流出了泪水。
这时候,她心有所感,想要救亡图存,应该依靠的群策群策,哪怕便是需要拼上十万将士的鲜血,也必须要把乾坤倒转。
这首词上半阙以自己所见所闻入题,最后落在报国上,还提出了强大祖国的办法,比丁茂轩那首诗,强了太多。
众多恩客都起身,看着烟萝肃然起敬。
他们本想大声叫好,可丁茂轩在侧,只能将激动的心神平复下来。
单凭此首诗,烟萝便能登上江都四大才女的宝座。
丁茂轩亦是咬牙,穆瑶却长松一口气。
到底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花魁,关键的时候,她是真的给力!
穆瑶面带笑容,含笑说道:“王老鸨,烟萝这首报国诗词如何?哼,我便觉得报国是沙场之事,在此风月场所畅谈,却是不妥。丁、胡二位公子难得来一趟潇湘楼,便算是平手,莫要耽误恩客们寻欢作乐的时间。”
穆瑶有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丁茂轩岂能如她所愿?
胡松成大声发笑,从座位上站起身形,摆手说道:“丁兄,看来你得拿出腹中千秋,莫要让潇湘楼的人小瞧了你的本事,传扬出去,我也跟着丢人啊?”
穆瑶暗中咬牙,这是没完了是不?
听到胡松成耻笑,丁茂轩脸色阴沉,冷笑道:“不消你提醒……穆瑶,我倒是小看了你的花魁,便听我这首《少年行》,若能说出一首诗与之媲美,我便认输!”
穆瑶刚要阻止丁茂轩,丁茂轩却大声的开口。
因烟萝以七言四句让他丢了面子,他必然要用同样的诗词找补。
大厅里回荡着丁茂轩的声音,振聋发聩。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京都。
未收天子楼兰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霜满中庭月过楼,金尊玉柱对清秋。
当年称意须为乐,不到天明未肯休!”
丁茂轩此诗一出,众恩客便倒抽一口凉气,有些恩客急忙记录在纸上。
烟萝眼眸中亦带着惊恐,她便知道,自己要输了!
这首《少年行》,展现了浓烈的报国情怀。
赤子的真心,方刚的血气,支撑着他这群少年,放下所谓的前途,离开京都。
脱下身上的绫罗绸缎,换上了一袭英姿飒爽的戎装,无论前程如何艰险,他们甘愿一力承当。
他手抚背上雕弓,想要开赴那片建功立业的战场,那悬在腰间的铁剑,似乎也能够感受到他们汹涌澎湃的内心,
虽然未曾出鞘,但是一股高昂的战意却已喷薄而出,让人们仿佛听到了寒冷清冽的铮铮剑鸣。
中间少去了如何征战沙场,为国建功立业的过程,想来他是不懂。
而最后四句,诗人倚靠着小楼中的柱子,手捧酒杯观赏庭院中的深秋景色,回忆着年少时间的往事,血气上涌,不到天明不肯休!
云烟萝的诗词,即便是运用了许多大气象的词语,但还是难掩诗中的漫卷女子之气,这跟才华无关,主要便是因为云烟萝是女子。
而丁茂轩这首词大气磅礴,豪情万丈,云烟萝又岂能作诗相对?
听到丁茂轩念完整首,烟萝后退两步,满脸的衰败。
完了,完了。
丁茂轩不愧是诗鬼,这首诗,云烟萝想不出能与之抗衡的诗词!
穆瑶胆战心惊的看着烟萝,烟萝嘴唇张了张,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此刻都积蓄胸中,难以开口。
她不忍说自己对不上,连累的是潇湘楼的生死存亡啊!
穆瑶体如筛糠,不停的颤抖。
烟萝既然无法作答,便说明潇湘楼抵挡不住丁茂轩的攻势,那自己,岂不是要失身与丁、胡二人?
这次王金凤给了穆瑶盏茶时间,时间一到,王金凤便大喜道:“穆老鸨,都过去了这么久,你的烟萝小姐应该也得做首诗了吧?倘若她不行,你便宽衣解带,伺候丁公子去睡觉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王金凤的挑事,让众恩客都放声大笑。
他们可不顾忌穆瑶的身份,关键是,得拍丁茂轩的马屁嘛!
“丁公子,我可听说了,穆瑶阴阳调和的本事很强,一般男子受不了!”
“哈哈,我一直想要瑶姐陪客,却难以得偿所愿,丁公子却尝了她的味道!”
“丁公子,春宵苦短,明日你肯定下不了床!”
“哈哈哈……”
听到恩客们说话越来越是下流,丁茂轩哈哈大笑。
他得意的看着穆瑶:“穆掌柜,我这首诗,你又如何说法?”
在所有恩客们的注视下,穆瑶自不可能说谎。
咬牙将烟萝挡在身后,她颤抖的开口:“丁公子的这首诗豪迈蓬勃,读起来令人荡气回肠,穆瑶没有办法做出相同诗词。我便邀请丁、胡二位公子,前去我的闺房,请……”
穆瑶本想说,请他们放过烟萝,糟蹋穆瑶一人便可以了。
但是,她的话音未落,却听到大门口传来狂笑,伴随着阵阵掌声:“丁狗腿,便是会两首破诗,在此装什么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