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是深夜,陈圆圆捷自走回了西暖阁,抱着糖糖窝在床上,其实她真的好喜欢他哦,每天睡醒想看见的人是他,每天做梦梦见的也是他,见不到会想,会吃醋,会闹情绪。最终在各种浮想联翩中翩翩睡去。
正殿确是还未熄灯。
“主子,计划恐怕会有变化。”
宗政景锐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影九也不再打扰,偌大的正殿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小丫头啊,天知道他多想拥抱着她入眠。可,可他要等,等所有事尘埃落定之后,给她一个十里红妆,让她光明正大的嫁给自己。一切都不会出错的,他想。
翌日,陈圆圆照常去往正殿,想同他一起用膳,可刚踏出西暖阁,就听到佣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她一来很快作鸟兽散。她一脸狐疑的问张伯:
“张伯,今天大家怎么了?”
张伯看到她,顿时眼眶就红了,但还是强忍:“无事,姑娘快去用膳吧。”
陈圆圆更是一头雾水:“那景锐呢?”
张伯支支吾吾道:“殿下在宫里。”
她哦了一句,又探究地看了张伯一眼,身后的兰香担忧的与张伯对视了一眼,张伯见人进去了,拉着兰香走到角落嘱咐道:
“你可不能漏出端倪,要翻天的。”
兰香点头如捣蒜:“张伯,这件事是真的吗?”
张伯叹息:“不知道,听说陛下在拟圣旨了。”其实他打心里已经认定陈圆圆了。
兰香脸色顿时千变万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咯。便走进去伺候陈圆圆用膳了。
她丝毫没在意众人的奇怪,自顾自的吃着饭。
吃饱后的她照例画着图纸,只不过这一次是在正殿院子的树上,不得不说还是这里的风景好。
到了中午,宗政景锐回来了,一进门便瞥见坐在树上的她,眉心一跳,刚准备说什么,她却快他一步:“你回来了?”
清脆肆意的嗓音,他胸口一紧,而后头却又走进来几个人,穿着宫装,一看就是公公。
高公公并没有往树上看。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道:“睿王接旨。”
陈圆圆狐疑的看着高公公,宗政景锐神色淡淡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慎郡王府若承郡主,端庄淑惠,克勤恭谨,故今日赐婚为睿王妃。钦此!”高公公宣读完,再补上一句:“睿王殿下接旨吧。”
坐在树上的陈圆圆听到这道圣旨后,面色煞白,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她就定定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他会不会接旨。
宗政景锐并未抬头也能感受那道炙热控诉的目光,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看不出喜怒哀乐。淡淡道:“臣接旨。”
三个字,跟刀子似的刺进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手里的宣纸被她捏出了一个洞,满脑子都是“臣接旨”这三个字。他接旨了。他接受了与司徒陌兰的婚姻,也是啊,自己算得了什么呢,一个是当朝郡主,一个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自己又在痴心妄想什么呢。可是她很想问,问他对自己的情爱都是假的吗?
宗政景锐捏着圣旨,转过身与她对视,轻启薄唇:“还不下来吗?”
陈圆圆听着他那依旧淡淡的嗓音,自嘲的一笑,跳下了树。也不靠近,定定的看着他。
“吃过饭了吗?”他问。
“嗯。”她答。
很快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不远处猫着的影九影四清风明月四人。
“真是完了,这道圣旨下的可真是腥风血雨!”影九担忧道。
“看不出来啊,大名鼎鼎的睿王也喜欢始乱终弃。”清风冷冷道。
影九闻言,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你,主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清风冷哼一声表示不想听。
“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啊,我看我家姑娘不是个好脾气的啊。”明月担忧道。
“不好说,我看要出乱子。”影四摇摇头道。
这边的综政景锐对着她那双澄澈能看透人的眼睛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陈圆圆冲他冽出一个笑容,指了指他手里那道明晃晃的圣旨:“恭喜了。”
综政景锐当头一棒,似乎受不了她这种出了奇的冷静,他恨不得她大发脾气闹一顿,很多原因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他快步走过去,捧着她的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相信我。”
陈圆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是那么多颠倒众生,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依旧波光潋滟。这是她爱的人啊,他说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眼里朦胧一片,她努力的咽下自己的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
“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心头一跳,凝重的看着她,哑声道:“你不相信我?”
“呵,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相信你?如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你还让我相信你,嗯?”她控制不住的把这些话往外蹦。
“我不会与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完婚。”他正色道。
陈圆圆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掰开他捧着自己脸的手:“嗯,你说与我结婚,可是你做过什么?让我等来的却是你跟别人完婚的圣旨。”
宗政景锐凝着眉头:“我不跟你说,是不想你惹来杀身之祸。你还不明白吗?”他滚动喉结,她不知道许多刺杀的人都是冲她而来,她不知道都是他在背后解决,只是他并没有说过,不想她整日担惊受怕。可是今日他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的方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永远都是这样的借口。”她冷笑:“恭喜了睿王殿下。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说着,她撩起裙摆往西暖阁走去,他也没拦着。陈圆圆走在西暖阁的路上,只觉得这条路格外的漫长,跟走不到尽头似的。
泪水也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的往外冒。太痛了。她再也不想喜欢他了。一辈子都不要了。现在的她只想走,只想逃离。
兰香跟在后面也是泪流满面,陈圆圆对她很好,她难受她也会跟着难受,可又不知道说什么,那道圣旨是千真万确的事。所有的解释都显的那么苍白无力。
张伯看着自家殿下怔怔的站在树下,落寞寂寥,不禁抹了一把眼泪,痛心道:“真是造孽啊!”
回了西暖阁的陈圆圆,坐在床边,呆呆的一言不发,眼泪也流干了,兰香端着茶水上前:“姑娘喝盏茶吧。”
无人回应她,陈圆圆睁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定定看着窗外,漫天飞雪,北风呼啸。
入夜,兰香被召去正殿,宗政景锐正在书房与江敏讨论着事情。
“参见殿下,见过江公子。”
江敏打趣道:“许久不见兰香,越来越标志了。”兰香小脸微红。
宗政景锐剐了他一眼。微垂着头刷刷不知道写着什么。良久,他问:
“她用过膳了吗?”
兰香皱眉,答道:“回殿下,姑娘不曾用膳。”
闻言,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依旧没有抬头,半阖眸子再问:“她在做什么?”
“姑娘她自从回了西暖阁后便不说话,呆呆的坐着,已经坐了一整日了。”
他眉心一跳,吩咐道:“行了,你下去吧,让膳房把她的那份备着。”
“是。”
兰香走出去后,江敏看着他,叹息一声:“你俩搞成这样干嘛呢?不就是一道圣旨吗?”
宗政景锐自嘲一笑:“她很在意。是我失策了。”
“圣旨只是幌子,你又不是真的会和那个草包结婚,你要真娶了那草包,我才是一万个不同意呢。”江敏不忿道。
宗政景锐不说话,江敏再道:“你这姑娘死心眼,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宗政景锐淡淡瞥了他一眼:“明天我还要进宫一趟,所有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江敏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翌日,宗政景锐马不停蹄的进了宫,陈圆圆却是维持着昨日的动作未曾动过,一夜未眠。兰香看着她的失神急的直哭:“姑娘,你睡会儿觉吧,会熬垮的。”
陈圆圆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脸:“兰香,你挺好的。”
兰香不明所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陈圆圆笑了笑,掀开被子上了床,却是没睡。昨夜她想了一晚上,她要走。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王府了。只觉无穷无尽的耻辱。
兰香放心的走了出去。
一晃到了黄昏,张伯来过两次,都是问兰香关于陈圆圆的事,饭菜动都没动过,把张伯急的上蹿下跳。
入夜,整个王府静若如斯,宗政景锐又是忙碌的一天,并没有回来,陈圆圆掀开被角,轻手轻脚的换了一身简洁暗色的衣服,蹲在床边抱着糖糖,眼泪止都止不住。
“糖糖,我这就带你走,不会丢下你的。”
糖糖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也不再吱吱呀呀,而是乖巧的窝在她的怀里。陈圆圆抹了把眼泪,把糖糖用黑布条缠在自己身上。清风明月照例会在外头的树上睡觉。她自然不会傻到从正门出去。她走到一扇窗子前,叹了口气,再回头看着这个西暖阁。眼眶一热。终究不是自己的了。祝福你,宗政景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