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娇诧异地看着两人,“何御史,你们二位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那些豪绅突然想开了,命管事送来了不少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县衙减轻了压力。”何御史笑,“我跟沈大人,自然就有时间过来了。”
闻言,沈惜娇眼底讶然之色更甚。
毕竟她也不是不知道荆县的豪绅士族们都是什么脾气,人是好的,也有为百姓着想的心,可就是一点,死要钱。
沈秦上次让他们大出血后,他们碰到县衙的人都是绕道走的,生怕被逮住又剥下来一层膘。
如今居然肯主动给钱?真是奇了怪了。
“二位先坐,饭菜还没这么快好。”沈惜娇招呼两人。
沈秦和何御史也不凑上去,在一边坐下。他们有那个自知之明,他二人都不懂庖厨,就算凑上去,也只是添乱而已。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忙帮不上。
沈惜娇人手不够,沈秦干脆大手一挥,让跟他们来的官差们加入帮忙。
官差们手脚也笨拙,胜在力气大,沈惜娇等人干的很吃力的事,交给他们就能干的很轻松。
“听说早上还有百姓自发来这儿帮忙?”沈秦询问。
“是。”阿柳刚好给她们倒茶,闻言回道,“百姓们都很热心肠。”
沈秦顿时欣慰地笑了。
“看来何御史当真出了个不错的主意!”他无比庆幸他们当初一致通过了这个决议,若非如此,只怕这儿如今不会这么平静。
收留那么多乞儿和受灾百姓,不是没有风险的。
就前几天来说,光是他都收到了不下三起聚众闹事的案子,更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这时,慕时锦把刚洗好的菜拿到沈惜娇面前。
“你不是那个慕家的……”何御史不可置信。
“我们是自愿来帮沈娘子的。”慕时锦打断何御史的话,不想给沈惜娇惹麻烦,“反正书塾还没开,闲着也是闲着。”
何御史张了张嘴,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目光却又看到了着脖子上挂着璎珞项圈,自以为低调,手里还拎着两根大葱的蒋胥。
何御史:……眼睛要瞎了!
见慕时锦已经给沈秦、何御史见过礼,宋时温他们也纷纷来见礼。
蒋胥见到何御史出现在这的时候就暗道一声不好。
到了他过去见礼的时候,头低的死死的,恨不得埋到地下去,宋时温捅了他两次都毫无反应。
“奇怪,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宋时温暗自嘟囔了一句
意识到何御史还在看他们,他连忙道歉,“何大人莫怪。他往日里不是这样的,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
“无妨。”何御史说完,笑吟吟看向蒋胥。
“刺史家的小公子,你知不知道你爹娘一直在找你?还不打算回去吗?”众人傻眼了。
蒋胥是刺史家的公子?
慕时锦也是其中之一,比起其他人,他的震惊甚至还要更甚几分,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搜寻,条件符合的刺史。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甘州蒋刺史符合……
他愣了,喃喃,“难怪蒋胥也姓蒋。”父子之间可不就是同姓吗?
被何御史戳穿身份的蒋胥苦笑不已,“何大人,您不能就当没看见我吗?”
何御史仍然笑得平易近人,只是配合起他一言不合戳穿人身份的行为,这笑容不知不觉中,就多了一份狡黠的意味。
事实上,何御史的确是故意的。
蒋胥乃刺史家公子,还是独子,他爹娘不可能放弃他,没出什么事还好,真万一出了事,可不是沈秦等人能担得起的。
身份不同,相处起来也需多加注意,他这是在救沈秦。
想到这何御史看向沈秦,并未言明意图,只是轻轻点了点蒋胥,“你日前不是提起过甘州刺史?这就是他儿子。”
他摇摇头,笑道,“说起这蒋刺史啊,我与他也算老相识了,想当初,我们还是同窗呢,就连那一年的进士名册上,我俩名字都是挨在一块儿的。”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真是叫人怀念呐。”
沈秦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他怎么会想到,堂堂刺史公子,不去金银窝里待着,偏偏要到他这偏远的小县城里来。若非是何御史点破,他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控制自己不要往那边看,喝口水压压惊。
何御史明里暗里提点完沈秦,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沈秦心里有数了。
不奇怪,沈秦本身就不是个蠢人。
于是他又摆起长辈的架势,严肃着脸问那个一身宝蓝的少年,“还不打算回去?要在荆县待多久?”
蒋胥就知道他没法瞒下去了。
若今日来的是别人,他还能硬气一回,挺起腰杆来叫那人不要多管闲事,可来的人是何御史。
何御史与他父亲有交情,他小的时候还上家里串过门,是真的小时候抱过他,跟半个长辈没差别。何御史说话,他于情于理,都得听。
“是。我回头就写信告诉爹娘,说我在荆县。”蒋胥垂头丧气地说。
何御史满意了,一直在沈惜娇这儿坐着看她们忙碌,而经过方才的插曲,众人虽震惊,却也什么都没说。
很快官差们将沈惜娇要的菜洗好,何御史和沈秦也起身告辞了。
这两人走后,众人才觉得压在身上无形的压力,轻了两分。
宋时温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有数不清的怨念,“好啊你们!到头来你们个个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就我是个平头百姓,居然还瞒着我!”
但凡触及他目光的人,纷纷闪躲,眼神中是掩盖不了的心虚。
见状,宋时温更加咬牙切齿。
沈景翊之前一直都很节俭,他就以为沈景翊家境不好,后来来了个整天跟他们一起蹭吃蹭喝的蒋胥,他也以为人家囊中羞涩、兜里没几个钱,还暗暗可怜过他这两个同僚。
谁知别人根本用不着他可怜啊。
他们哪里是凄凄惨惨的小可怜,分明是隐姓埋名的公子哥!只有他格格不入!
三个公子哥一脸心虚。
“宋兄你……别太生气,生气伤身。”沈景翊本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隐瞒的,家中的确……
可看到宋时温那“你们几个叛徒”的眼神,他哽了哽,还是变成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蒋胥就更不用说了,他哪儿会安慰人啊,以前做的混账事不把人惹哭就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