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虚弱的倩儿,又对着牡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刚好对上牡丹那审视的眼神。
“你来了这么久,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你出去吧。”牡丹边说着话边往屋里走去,虽然口里说着让怜儿出去,可是眼神却是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屋。
“牡丹姑娘且慢,我来是想求您放过倩儿,其实众所周知,您身为群芳阁的花魁,自然对这次进宫势在必得,只是倩儿身为您的贴身丫鬟,伺候了您这么久,这次她也为了您的周全,才来找我的,虽然她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可她也都是出于对您的关心啊。”
怜儿看得出来她并不希望自己离开,毕竟想通过自己见清妃娘娘本来是她的本意,不过怜儿装作不想离开一样,紧随着牡丹姑娘进了里屋。
“怜儿,你是不懂作主子的心啊,我自然知道倩儿是为我着想,责罚她我也是于心不忍,可是她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一味的纵容,那定是后患无穷。”
“牡丹姑娘,您不知道,其实清妃娘娘对您早已有所耳闻,娘娘本就是为了选个得力的人进宫,而她也有意与您,此次听闻您有意要与她见面,碍于评选的公平公正,她不方便前来,但是她有意问您要一件信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怜儿自知已经进退两难,不得已只能谎称自己前来是清妃的意思,她心想自己有宸王相助,清妃那里自然好说,至于牡丹,就算她真的能够进宫,也不好去清妃那里对质这件事,如果她落选不能进宫,那自己今日所言的一切更是死无对证了。
“你所说的可是真话?”
“如有欺瞒,怜儿甘愿受罚。”
牡丹听完怜儿的话,眉毛一挑,仔细的观察着怜儿表情的变化,想从她的面上看出她此话的真假,可是看到她面色从容的看着自己,她不知不觉的就倾向于相信怜儿所说的话,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即便她与宸王私下有交情,那也不至于使她有足够的胆量到自己面前瞎说。
“既然如此,倩儿我就先关着,待评选之后,你所言是真是假便可定夺。”
怜儿知道牡丹有意信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地了,现在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怜儿的掌握之中了。
“那就请牡丹姑娘给我一件您最钟爱的发簪,我可找人送到娘娘手中,只要评选之日她簪在发髻上,便可说明她对您的心意了,您认为如何?”
“好,不过我希望此次评选能够公平公正的进行,这样姐妹们的努力才不会付诸流水,但是清妃娘娘既然开口了,我也不好推辞,你大可跟娘娘说,我只要能够见娘娘一面就足矣,如果娘娘赏脸戴上我送到簪子,那我即便落选,也毫无怨言。”
牡丹思忖了一会儿,便进屋拿出了一只翠心白瓣莲花挂珠钗,交至怜儿手中,“告诉清妃娘娘,这是我特地为她准备的薄礼,希望她不要嫌弃。”
怜儿小心的接过珠钗,对着牡丹微微颔首,“请姑娘放心,怜儿必定为您转达,只是娘娘希望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但是她心中却思绪万千,短短一天时间,牡丹便以清妃娘娘的名义打造了这支莲花挂珠钗,这支珠钗清新雅致,一看就是精心打造的,如此一来,她还要否认自己有意接近清妃的意图,是不是也有点太厚颜了。
“这个是必然,如果你真的能够将我的意思告知娘娘,那我不仅不会再责罚倩儿,还会对你俩重重有赏。”
“是,那我先回去了。”怜儿看到牡丹满意的笑容,知道倩儿暂时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便着急去见宸王,毕竟对自己来说,搞定牡丹还只是第一步。
自从上次与宸王的事情被雨宁知道以后,她就被禁足了,这次要出去怜儿也只能向妙歌求助了。她跟着妙歌出了群芳阁,趁着夜色悄悄的进了宸王府。
“熙儿,快过来,我等你半天了,如果这次你不是为了救倩儿,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宸王让下人在他的房间里准备了些点心,见到怜儿就欣喜的拉着她走到桌边坐下。
“王爷。”
“嗯?你叫我什么?”见到怜儿一开口就叫自己王爷,他佯装怒意的瞪着她。
“啊,御寒哥哥。”怜儿有些不习惯的改了口,看到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吧,我的时间不多,马上就得回去,这个就是牡丹给我的珠钗,要你转交给清妃娘娘……”
“你急什么?我都说等你半天了,难道你还想说几句话就回去啊?如果你只是个传话筒,我又何必让你亲自过来?”宸王有些伤心的看着怜儿自顾自的取出珠钗,一本正经的跟自己传达着来意,用力的甩了甩衣袖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我真的不能出来太长时间,雨宁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怜儿急忙用手捂住嘴。
“她怎么了?难道她为难你了?她有什么资格为难你,我看你就不用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王府里得了。”
“不行,御寒哥哥,其实我这次来见你不只是想替牡丹传话,还是想告诉你,因为你我以后就要进宫了,阁主决定无论这次谁胜出,我都要进宫服侍。所以我觉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必须跟你保持距离,我也希望你能够做到。”
“阁主要将你安排到宫中?是因为我吗?为什么?你放心,等我回头去找她,让你进宫还不如直接送到王府呢。”宸王见怜儿生气的样子,也有些着急了,但是他知道阁主一定会听命于自己,所以并没有太过担心。
“不用了,御寒哥哥,你怎么还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呢,我是因为羽铭所以才不能与你走的过近,进宫虽然不好,但也总好过再因为你的关系,害得我在群芳阁左右为难。”
怜儿一着急,就语气恶劣的朝着宸王发作了一通,等她意识到宸王有些难看的脸色后,才缓下口气,“我求你帮我这一次,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不会再找你了。”
“你放心。”宸王原本翘首期盼的等着怜儿来找自己,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可是见面才不到一盏茶,就已经被她伤的体无完肤,他有些落寞的对着她点了点头,不明白她到底为何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着怜儿无情的背影,宸王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怜儿的本意,一定是阁主,一定是她给怜儿施加了压力,他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的。
宸王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即将出门的怜儿,“你当真要不顾我们的旧日情谊,与我生分至此吗?”
怜儿被一把拽回,正好撞回宸王的怀中,她本不想来见宸王,因为她能够给宸王的只有伤害,可是人命关天,她不得不来求助。原以为他会就此放手让自己回去,可谁想他竟还是拉住了自己。
“难道你不知道进宫有多危险吗?难道你以为此次进宫,还会像你记忆中那样,所有人都围着你转,都会保护你吗?”
“我知道,我现在身份卑微,可是你以为是我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吗?自从我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我现在只能听天由命,自生自灭。”
怜儿大声的喊叫着,就像是蓄积已久的火山突然喷发,失控的泪水喷薄而出。
宸王顿时慌了神,他没想到自己会将怜儿惹哭,他只是想吓吓她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却勾起了怜儿的伤心事。
他将怜儿紧紧抱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谁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就是你的选择啊,无论你想怎样,我都会为你去做的。”
“可是我不想依赖你啊。”因为你终究不会是我的依靠,所以我不能依赖你,如果我从现在开始依赖你,那我只会害的我们三个人都陷入痛苦之中。
怜儿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她其实是矛盾的,心中想要借助宸王的力量,让自己的处境好过一点,可是她却不能,毕竟她没法面对宸王对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想跟田羽铭在一起,那他为什么不来保护你,如果他还是个男人,他就不该什么都不做,只在原地等着你艰难地向他靠近,如果他没有能力保护你,他就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既然怜儿不告诉自己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就不想再问,可是宸王不忍心见她一个人独自的承受着这一切,如果田羽铭没有能力让她脱离痛苦,那他必须取而代之。
“你不明白,这件事情谁都帮不了我,你不可以告诉羽铭我的真实身份,现在,现在即便告诉他也无济于事。”怜儿知道羽铭与夏家关系密切,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势必会与自己走的很近,到时候自己一定会引起夏家的注意。
而且她不想作为怜儿跟他在一起,她只想作为熙儿嫁给他。
“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可是我不忍心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你必须允许我帮助你。”
宸王当然不会告诉田羽铭怜儿的真实身份,他宁愿田羽铭一辈子都不知道,不过他没想到到头来他只能拿田羽铭来要挟怜儿,才能让她不疏远自己。
怜儿泪眼朦胧的看向宸王,她无声的点了点头,泪水也顺势流了出来。她其实真的想要靠住宸王的肩膀,如果宸王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该多好,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
宸王见她点头同意了,顿时心花怒放,他开心的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放心,如果你想让我只当你的御寒哥哥,我就只是你的御寒哥哥,我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刻意的疏远我,不要因为想的太多而不敢向我求助。”
“嗯。”
怜儿平复了心情之后,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确定别人看不出什么,就向宸王告别了,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必须赶在雨宁未发现之前赶回去。
宸王目送着她出了房间,心情豁然开朗,他与怜儿的感情又近了一步,他坚信,怜儿,不对,是熙儿,正在一步步的接受他。
怜儿走到院子里,匆匆地往后门走去,她知道妙歌就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就等着她出来与自己汇合。
“怜儿。”
怜儿即将靠近后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自己,她正在疑惑声音不像是妙歌,回头就发现原来是那位相府小姐楚采薇,她急忙欠身行礼。
“采薇小姐好,不知采薇小姐有何吩咐?”
怜儿恭敬的行礼后刚要起身,却突然被楚采薇“啪”的一声甩了个耳光,她顿觉脸颊火辣辣的疼,而脸上的面纱也被楚采薇的指甲给勾了下来。
怜儿一脸错愕的看着楚采薇,而脑海中却浮现出初见她时眼神中的狰狞,对采薇现下的所作所为也就了然于心了。
“早就听说怜儿姑娘只是一个破了相的青楼女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还真是不令我失望啊。”
怜儿用手捂着被打的右脸,而左脸上的伤疤不偏不倚的露了出来,她慢慢的蹲下身捡起了面纱,在她面前系好了。
怜儿心想如果此刻大叫一声,妙歌肯定会立即出现,可是如此一来便惊动了御寒哥哥,照他的性子说不定会对采薇动手,可那样一来又会连累他。不行,还是自己先小心应对着吧。
楚采薇见怜儿被打后面不改色的站在自己面前,火气更甚,凭什么宸王宁愿喜欢这么一个卑微的女人,而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她非要将怜儿踩在脚底下,让她向自己求饶才能解心头之恨。
“刚刚王爷对我说,你让他心烦意乱的,想让我好好的教导教导你,毕竟我是主子,而你是个丫鬟,我理应为王爷分担一些。”
采薇抱胸站在怜儿面前,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自从上次在客厅里见到宸王拉着怜儿的手从自己面前走过,她就每日的夜不能寐,总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怜儿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采薇小姐,怜儿只是群芳阁的一个小丫鬟,实在不敢劳烦您来教导怜儿,怜儿,啊”
怜儿话还未说完,就又莫名其妙的受了一巴掌,这一次力度比上次更重,疼得怜儿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要教导你,是给你的恩典,你不但不谢恩还敢反驳,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也不用瞪着我,即便我现在将你杀了扔到这湖中,就凭你这卑贱的身子,也不会有谁敢过问一句。”
怜儿看向假山后面的湖面,水波粼粼,月光映在水面上更显得阴森森的,而这一切也都比不上采薇脸上狰狞的表情吓人。
‘她说的确实没错,就算是她现在杀了我,顶多就是被宸王赶出王府,她还是做她的相府千金,丝毫损失不了什么。而我呢,也就变成了为宸王争风吃醋而丢了性命的女人之一。’
怜儿在心中快速的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自己的身份要比楚采薇高贵的多,怎么可以不明不白的被她害死。
怜儿慢慢的后退了一步,假装没站稳跌倒在地,吃痛的尖叫了一声,虽然这里罕有人来,但是这一声足够引起妙歌的注意了。
“采薇小姐,怜儿只是一个小丫鬟,怜儿对王爷绝没有非分之想,还请采薇小姐饶了怜儿。”怜儿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妙歌来救自己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如果你不勾引王爷,王爷又怎么会牵着你进王府?如果你不施展妖术狐媚王爷,就凭你这张脸,王爷怎么会几次三番的带你进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