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机器人，不会生病的。」他道。
所以机器人也不能洗澡？
这么一想，我也没客气，拿上毛巾就进浴室去了。
热气蒸在我身上，刚才的怒气也跟着慢慢消散了。
我一边洗着澡，一边想着明天再去跟于漫漫解释我和十九的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
身后突然传来十九的声音。
我正在出神，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魂都还没飞回来，就听到旁边沐浴液被按响的声音，然后一只带着烫意的手，顺着湿润落在了我的后背上……
8。
我打了个激灵，猛然一下回头，对上了十九轮廓坚廷的下巴。
我以为他不能洗澡，所以没锁门，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闯进来了！
这个机器人打造的倒是很真实，甚至能看见他脖子上青色的经脉从肌肤里透出来，更像是个人了。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冲过凉的后背莫名生出薄汗，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帮你搓澡。」十九低着头微微靠近，明明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却感觉脸上的温度不断升高。
我嗓子咽了咽：「我不需要搓澡，你出去！」
「可这是伴侣……」
又是这句话！
我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伴侣不是这样的！」
他停下了话，浴室内的雾气将他的眸子也染上了氤氲的湿气。
我叹了口气：「伴侣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不是一厢情愿，对一个人的好更要发自内心，而不是程序设定，你能明白吗？」
他皱起了眉头。
我看他这副好像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一想到自己蠢到还光着身子在浴室里跟个机器人说这些，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袋。
我丢开他的手，拽下浴巾一裹就出去了。
身后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约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然后有一抹湿润落在了我的唇上。
床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了下去，但我还处在半梦半醒间，睁不开眼。
9。
等我第二天醒来，床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这一天，我都在想十九，连上班都心不在焉。
下班前，我们部门的钱经理通知说要团建，去临市泡温泉，我也没有以前那样高兴。
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十九。
我要出去两天一夜，十九这三天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我想到十九，就有种说不出的心神不宁。
一下班，我就收拾好东西出了公司，竟然看见十九又在公司门口等我。
「今天没下雨，你怎么也来了？」我问他。
「没下雨，我也可以来接你下班。」十九自然的伸手接过我的包，另一只手就去搂我的腰。
我吓得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他。
周围经过几个同事，我脸上不由有点发烧。
「在外面呢，别动手动脚的！」
「那你说爱我。」他不依不饶，活像是一只讨骨头的大狗狗。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可偏偏我就怕这套。
我咬着牙关，压低了声音匆匆说了一句：「爱你。」
话说完，我扯了他一把就想走，却听到身后有人喊我名字：「齐令羽。」
我转头，见到是我们部门钱经理。
钱经理是个事业成功的女人，今年也就才三十五六岁，在市中心已经买了好几套房了。目前是单身，听说她有点恨嫁。
她目光扫过我，然后落在了十九脸上，眼里蓦的闪过一道微光，开口道：「小齐，这谁啊？」
10。
「我是他的——」
「他是我朋友，叫十九。」我抢过十九的话头说。
「十九……」钱经理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你朋友也在这附近上班吗？」
「不是，他没上班，因为现在跟我一起合租，所以来接我下班的。」我说道。
「那你朋友人不错啊。」钱经理目光一直在十九的脸上，「既然你们住一起，你朋友也没什么事，我看明天团建叫上他一块来好了。」
「啊？」我愣住了，「团建他也去？」
「反正团建就是热闹，人越多越好，其他人也有带家属去的。」钱经理说道，视线又扫过十九一圈，「就这么说了。」
她说完踩着恨天高离开了。
我看着钱经理膀大腰圆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十九倒是挺高兴的。
知道能跟我一起去团建，他回家之后，就立刻收拾好了行李。
翌日他一出现在公司大巴车上，就引来了公司不少小女生爱慕的目光。
毕竟十九人高马大，加上有一张俊俏的脸庞，绝顶好的身材，足够吸引小姑娘。
就连钱经理，都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我先坐下来，就见有公司女员工鼓起勇气上前搭讪十九：「你是令羽的朋友吧，我旁边没人，要不然你坐我旁边？」
「不用了，我坐在令羽旁边就好。」
他嗓音磁性的说，然后在我身边坐下。
我看了眼那个失落的女员工，心里竟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
我侧头小声问他：「你这么说不怕女孩子伤心？」
「我只有你一个老婆，我不用管别人伤不伤心。」他义正言辞的说。
他声音有点大，吓得我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呼吸吹在我手掌心里，明明知道这只是机器运行出来的假象，但我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又刷的缩回了手。
车子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开到目的地。
平时我都有点晕车，但今天路上十九竟然知道给我准备了橙皮以及晕车药，一直到目的地，我都好好地。
他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准备好一切。
如果现在他突然离开我了，我大概还会觉得有点不习惯。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一个人活了十几年也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才没多久，就已经习惯了有个人将自己照顾的好好地。
我压下这个诡异的想法，跟上大部队到了酒店。
酒店两人一间房，我自然跟十九一间。
放好行李，大家一起吃饭，都喝了一些酒。
从吃饭的餐厅出来，钱经理晃晃悠悠的，脚下似乎站不稳，突然就朝着十九的方向倒去！
11。
十九伸手扶住了她。
「谢谢啊。」
钱经理揉了揉太阳穴：「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她一只手抓着十九的手臂，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样子。
我一抬头，发现同事都三三两两的走远了。
我只好道：「钱经理，那我们送你回房间吧。」
「不用，你朋友送我回去就行。」钱经理看都不看我一眼道。
十九转头看向我。
我迟疑了一下。
钱经理沉重的身子几乎全压在十九身上了，娇媚做作的如同张开了獠牙的山猪，就要对十九下手了。
我看得出来，钱经理喜欢十九。
我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钱经理真跟十九发生了关系，那我岂不是可以以他出轨为由退货了？
这么一想，我点了点头：「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十九看我的眼神顿时有些奇怪。
钱经理却已经脚步蹒跚，拽着十九走远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十九一只手扶着钱经理，钱经理也挨着他，看起来亲密极了。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硬是压下这抹情绪，跟在他们后面，直到回了自己房间。
12。
本来两个人的房间，现在就我一个，安静的好像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我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安静，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瓶酒，也不管是不是单独收费的，打开来猛喝了两口。
两口酒灌下肚，我感觉胸肺好像也跟着烧起来，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厚道？」我喃喃自语。
毕竟十九没做错什么，是我稀里糊涂的填了一个问卷，现在为了摆脱一千万的合约，就把他推出去，好像有点太对不起十九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抬头看了眼外面黑黢黢的天空，十九还没回来。
我心里愈发不安，兴许是酒精上头，我实在忍不住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去找他。
刚推开门，我却见到十九站在门口。
13。
他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白袋，另一只手正放在门把上，看起来也正是要开门。
我和他双双愣住了。
刚才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泄掉了，我一时间竟然有点心虚：「你……回来了啊。」
「嗯，我给你买了解酒药。」他把那个小袋子递给我。
我看着他手里的解酒药：「你去买药了？那钱经理？」
「交给你们公司的女同事了。」
「你没送她回去？」
十九摇摇头，走进了门：「我是有妇之夫，不能和其他人太过接近。」
本来我还有点愧疚，现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真棒。」
十九已经拿出了一粒药，目光落在我开的酒上，皱了皱眉：「你怎么又喝酒了？」
「随便喝一点。」
我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
他的手擦过我的唇，我的心跟着跳了一下。
「喝水。」他把水杯举到我面前。
我顿了下，伸手接过水杯。
水还是温热的，应该是出门之前他烧的。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有什么喝什么，从来没过过这么妥帖的日子。
我的心忽然有点慌。
「我去洗个澡！」
我放下杯子，转身就去洗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床上都已经铺好了一次性床单。
「大老爷们，没那么矫情！」
我一边说一边躺上去。
没想到十九竟然也跟着躺上来。
我吓得一下坐起来：「你干什么？」
「睡觉。」他一脸自若道。
「你睡你自己的床啊，睡我的床干什么？」我瞪他。
「一个人睡太冷了。」他甚至还往里挪了挪，「何况你今晚都夸我了，这就当做是我应得的奖励吧。」
「什么应得的奖励？谁要给你奖励了！」
我使劲推了他一把。
结果他纹丝不动。
这家伙可真沉！
我盯着他，十九却仿佛没看见我的眼神，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见推不动他，他也没反应，只能放弃。
算了，睡就睡吧，一起睡而已，都是大男人，谁怕谁啊！
身旁的十九很安静。
但这张单人床太小了，两个人一躺下来，手臂就贴着手臂，温度清晰的传了过来。
我本来都困意上头了，但现在怎么都睡不着。
我只能闭着眼睛，在心里数羊。
不知道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朝着我身上伸过来，一下就落在了我胸口上！
14。
这只手从我的胸口缓缓滑下来，薄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他手指上传来的温热。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人也跟着清醒了。
他手指抚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带来一阵酥麻，简直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往我身体里钻。
被子一下鼓起来。
我脑袋一懵，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机器人有反应，旋即又是羞又是恼，一脚把旁边的人踹下床！
「你给我滚！」
十九猝不及防，被我一脚踹下床，还咕咚翻了个滚。
「老婆……」他委委屈屈道。
我没理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过了会，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然后就安静下来了。
但这一晚我也没睡好。
一直到第二天回去，一路上我们也没怎么说话。
我现在看见他，就有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周一早上我起床，他也不在客厅，只有桌上摆了已经做好的早餐。
我盯着对面空落落的椅子看了几秒，才坐下来吃完了早饭。
等我吃完要走了，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但他也没有跟之前一样跟我索吻索要情话，也没有送我到路口，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我：「小心安全。」
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我心里莫名有种很不得劲的感觉。
我走在路上，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那天的话说重了，所以他生气了。
但一个机器人，又怎么会生气？
我觉得或许是我想多了。
可一直到中午，十九也没来给我送饭。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同事一个个下去买饭去了，转眼间就剩一两个人了。
「齐令羽。」于漫漫走到我跟前，「今天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下去吃饭？」
15。
女神竟然主动邀请我吃饭？
我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但现在我却有点打不起精神。
于漫漫选择了楼下一家我常去的小餐厅，我习惯性的点了茄子烧肉和西红柿炒鸡蛋。
于漫漫倒是不挑嘴，吃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月牙般的双眼：「好吃！」
我也吃了一口，然而以前觉得不错的味道，现在却有种味如嚼蜡的感觉。
实在是跟十九做的差太远了。
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
旋即我又觉得自己可笑。
明明才吃了几顿饭啊，就把嘴养刁了。
「今天你那个朋友怎么没来给你送饭啊？」于漫漫突然出声，一脸的好奇和八卦。
我愣了几秒，立刻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态度：「一个大老爷们，谁要天天送饭啊！」
「可感觉你们不一样……」于漫漫喃喃说。
「什么？」我没太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于漫漫摆手，「我就是有点羡慕。」
挺好的也就保持了这么一小段时间。
我戳着饭想。
这个机器人的程序肯定有问题，回头得找客服反馈一下！
这一天我都有点心不在焉。
晚上我回到家里，看见晚饭也做好了，但十九还是不在。
但我听到房间有动静。
一个机器人竟然躲着我？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意。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的测试计划是不是要失败了？
我可赔不起一千万！
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理所当然的走到他的房门口，推开了门。
16。
我看见十九的手正在空中比划着。
「你在干什么？」我疑惑的问他。
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头：「你吃完饭了？我正在搜索信息。」
「什么信息？」
「关于爱人之间如何相处的信息。」十九停止了搜索，走到我面前，垂眸看着我。
他个子很高，站在我面前，竟然有种压迫感。
「所以你今天一直避开我，就是因为查了这些信息？」
「是的。」十九点头，「网上说，爱人之间应该给予彼此空间，所以以后我也会给你空间，不惹你生气。」
我心脏蓦的悸动了一下。
我赶紧掩去了情绪：「你一个机器人，懂什么爱啊！」
「我是不懂。」十九看着我，我看见他眼里倒影出我的样子，「但我希望您爱我。」
17。
我的心中蓦的掀起了一层波澜。
可下一刻他却又道：「你可以调整我的性格和爱好，让我更符合你心目中完美伴侣的形象，让你更快的爱上我。」
刚才那抹悸动，被一下子压了下去。
「不用了，你就继续这样就好。」
我忽略了心里一丝说不清的闷意，转身就出了房间。
外面的那桌饭菜还没有动过，我却已经没了吃的胃口。
我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一开始我脑子里还在想十九的事情，但很快我就困了。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脸上又感觉到一点湿润。
我蓦的睁开眼，竟然看见了十九放大的面孔。
我几乎跳起身：「你你你！」
「我怎么了？」十九满脸无辜。
我摸了摸嘴唇，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你怎么半夜跑到我房间来，来亲我？」
「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睡，我只能偷偷来你房间了。」十九竟然还说的挺委屈，「今天白天也没有亲到你。」
我想到之前半夜模模糊糊的触感：「所以你之前也这样干过？」
十九诚实的点点头。
我简直要被他气炸了：「你不能这样！」
十九皱起眉头：「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说不行！」我也憋不出什么理由来，只能挺了挺脖子，「我是你主人，你要听我的！」
十九却摇摇头：「不对，我们是爱人，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我们是平等的。」
我：「……」
他还盯着我的唇。
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又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忽的鬼使神差的问：「这也是你程序设定的一部分吗？」
「什么？」他似乎愣了下。
「你想亲我，想跟我睡在一起，也是你程序设定的一部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了我的脸。
他停顿了好一会。
就好像机器卡壳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样。
18。
我心里忽的生出失望。
我摇摇头：「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你只是个机器人而已，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
而在这一刻，我羞耻的发现，我心里竟然存着一丝希冀。
十九却忽的开口：「我听得懂。」
我愣神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底竟像是个人般，闪烁着情绪：「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但是这些不是程序的设定，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我的心在瞬间漏跳了几拍。
所以，他说希望我爱他，还有他对我的感情，都不是程序设定，而是源于他自己？
一时，我竟然慌了神。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十九赶出房间的，但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翻来覆去，我脑子里都是他为我做过的事情，我们相处的细节。
之后的几天，我跟领导申请在公司加班。
一是不知道是不是钱经理没得到十九的报复，我手里的项目突然变得多了几倍，二是我也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对十九的感情。
好在客服没有给我时间限制，我还可以好好想一想。
连续加班了一个星期，我几乎都是住在公司，一直到周末才堪堪把项目完成。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出乎意料，十九竟然没有按照程序准点休息，而是在客厅里坐着。
看见我进门，他站起身：「你饿了吗，需要我准备宵夜吗？」
「你怎么还没睡？」我摇摇头，脱下外套问他。
「睡不着。」十九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低声问：「你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不要我了？」
19。
我呆愣住了。
看着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庞，我好像从中读出了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把他一个丢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会呢，我是因为要加班！」
「为什么要加班？」十九不理解。
「因为缺钱啊！」我下意识道。
这几天我甚至在思考，等试用期到了，要不要花钱把他买下来。
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分期，我就算东拼西凑，撑死也只能凑出来个首付。
我觉得我简直是疯了，一个社畜，竟然考虑要花一千万买一个机器人！
十九看着我，似乎在思考，然后道：「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还好啦！」我不在意道。
反正加班也快结束了。
十九也没再说什么。
我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午休的时候，于漫漫匆匆跑过来对我道：「齐令羽，我好像看见你那个朋友在楼下商店表演！」
表演？
我腾的一下站起身，反应大于思考，已经跑下楼去了。
一到楼下，果然就看见十九正在一家店铺门口，手指非常灵巧的用气球折叠出了七彩的玫瑰花，送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生。
女主捂住嘴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接过了七彩玫瑰花，一双眸子看着十九闪闪发亮。
顿时又有一些女生挤上前。
「只是玫瑰花可不够，刚才不是说什么都能做出来吗？不如做个恐龙给我们看看吧！」
几个男人起哄。
他们嫉妒十九有张比他们好看的脸，也嫉妒他讨女孩子的欢心。
他们是在故意为难十九。
可他显然没有听出这些人的话外之音，还真拿着气球在思考如何做。
我看着心里好像被一大块石头给压着，又是沉闷又是难受。
还有占有欲在作祟。
看见这些女生围着十九，我心里的不爽越来越强。
我立刻大步上前，从人群中挤进去，一把抓住了十九的手臂。
「令羽？」十九微微歪头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转头赶人：「我们不做了！」
「诶，你谁啊，我这做生意呢，你别碍事啊！」老板急忙从店铺里跑出来。
他伸手推了我一把，下一刻，十九高大的身躯就挡在了我面前。
「不许碰他。」十九冷着脸对老板道。
趁着老板还没反应过来，我拉着十九就走。
一直拉到路口，十九停下了脚步。
我拉不动他，只能跟着停下。
「我工作还没做完呢。」十九对我说。
「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吗，谁让你出来工作的？」我瞪着他。
「你不是说，你缺钱吗？」十九一双黑眸澄澈的看着我，「我在给你赚钱。」
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十九竟然就跑出来给我赚钱了，顿时好气又好笑：「我不需要！」
十九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的表情越来越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你又生气了吗？」
看着他不解又无辜的神色，我心里又闷又恼，火气不由窜上来：「我生不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语气乖巧：「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
他哪儿有不对，他又给我做饭，又给我送伞，现在还帮我挣钱！
就算是我加班的那一周，他也会默默把一日三餐送到我公司前台，然后悄声离开。
他一点不对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我心里就好像塞着一团无名火，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对我的这些好，不过都是程序设定出来的而已。
我闷闷道：「那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你不对我这么好，我就不会想东想西，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忍不住吼道。
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简直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裤裆里去！
十九却定定看着我。
他那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样，好像带着灼热的火光。
我被他盯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转身就想跑，却被他抓住了手臂。
他墨黑色的眼眸盯着我，沉默了几秒，忽的开口：「你爱我吗？」
20。
他的语气像是真诚的提问，又像是探究。
「我看网上说，会想东想西，心里会七上八下，就是对一个人爱的表现。」
我的脑袋却嗡的一声，跟着脸上热度迅速攀升。
虽然这个时间，周围没有人经过，但我却仿佛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
我想逃。
可十九却死死攥着我的手腕不放，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那双眸子里都是我的影子，可脸上却是迷茫的神色。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忽然又觉得生气。
是他自己口口声声希望我爱他，结果到头来他可能自己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心里的恼意令我血液上头，我手臂突然一个用力，将他拉到了我面前，然后踮脚狠狠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看见十九突然一下睁大了眼睛。
这是惊讶吗？
我又故意咬了几下他的嘴唇，看着那张本来不应该有变化的脸出现了几种神色变幻，然后我才松开了嘴。
「是，我喜欢上你了。」
我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变化，下一秒，他猛然搂住我的腰，堵上了我的唇。
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炙热滚烫，一点也不像个冰冷冷的机器人。
他甚至还会诱导我张开唇，仍他予取予求。
一直吻到我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我。
他一双眸子看着我，叫着我的名字：「老婆，我也爱你。」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程序里早就设置好的，但我知道此刻我的心脏在怦怦直跳，已经快要跳出胸腔。
我知道我是喜欢他的。
21。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过上了我这二十六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大部分时候，他都给我做好早饭和午饭，然后送我去上班，再去接我下班。
同事也都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我从一开始的尴尬也变成了坦然。
我也开始接受他的身份和性别。
我依旧认为我本身不喜欢男人，只是因为遇到了他而已。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出去玩，他就像是一张白纸，哪里都不认识，我就带他去以前我去过的那些地方，还有我最喜欢的餐厅，他吃过了，第二天那道菜必定会出现在餐桌上。
过年前，终于下起了第一场雪。
家家户户贴起了红色的春联，和白色的雪花交相辉映。
「终于下雪了！」
我随意接起一朵雪花对他说：「等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老家吧。」
我爸妈死的早，是舅舅舅妈帮忙照顾我长大，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从小到大我的零用钱就不比三个表哥表姐少。
我舅妈一直在催婚，我也想带他回去让他们看看。
如果舅妈和舅舅反对，我会努力劝服他们，或者再带十九回来住。
「雪？」
他抬头看着雪，有些疑惑的样子。
「你没见过雪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
他从被唤醒的那一刻开始，除了面前的人，他谁都不记得，不认识。
仿佛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这个人。
「那以后每年下雪，我都陪你一起看！」我对他承诺。
他伸出永远带着暖意的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指。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我们踩着雪回家，我给舅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过年要带一个人回去。
舅妈听起来很高兴，不过她说她打算跟舅舅一起过来，今年来找我过年。
这样也好，十九没有身份证，我老家也很远，回去不方便。
我和舅妈说完，刚挂了电话，就又接到一通来电，竟然是那个沉寂许久的客服。
「是齐令羽先生吗，您好，这里是尖端科技公司，您的测试机器人001号将在0点到期，我们会在一个小时后上门回收，请您务必和001号在家中等待。」
22。
我没想到有一天十九会被收回去。
我呆愣着坐在沙发上几秒，才想起来问：「我可以买下他吗？」
「抱歉，他目前只是一个不完善的测试品，很有可能会不受控制伤害到使用者，所以必须要进行回收。」
没等客服把话说完，我一下就把手机给挂了，然后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就冲进房间去找十九！
十九最近爱上研究菜谱，看我急冲冲的进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打开衣柜，又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胡乱的将我给他买的衣服全部塞进行李箱里：「你赶紧走，最近都别回来了！」
「什么意思？」十九站起身，迷茫的问我。
「你那个公司的人，要来抓你！」我头也不回的说。
十九的身子骤然一僵。
他呆呆的看着我，好像在消化这件事，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我要被回收了吗？」
「不会的！」我收拾好行李，往他身上一塞，「有我在，你不会被回收的！」
我半拖半拽的将十九推出门，又嘱咐他：「明天之前你千万别回来！」
「可你——」
「你放心吧，他们的目标是你又不是我！」我说。
十九这才点点头，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看着他离开，我才松了口气。
我打算等工作人员来了以后，再慢慢和他们谈谈。
十九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机器人当中的一个，如果我愿意花高价买下他，或许他们就会同意不回收十九。
至于钱，这些年我有一点积蓄，大不了剩下的慢慢赚。
我在心里做好了一切准备。
时间一到，两个强壮的工作人员上门，我立刻跟他们说明了我的想法，谁知道他们并没有搭理我，只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沉着脸问我：「001号呢？」
看见他们这样，我的心也跟着一沉。
我佯装镇定：「他跑了。」
话音没落，他们竟然两步上前，左右一把将我抓住！
「你们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们会对我动手，急忙挣扎着想要逃跑，可这两个壮汉力气都大的惊人，我根本就挣脱不开！
「说，001号在哪里？」他们盯着我。
我咬着牙：「我不知道！」
「你如果再不说，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警局去坐牢！」他们嗓音冷厉。
我呼吸急促起来，后背流满了汗。
我没想到这个公司这么重视十九。
但一想到十九会被带走回收，我死死咬着牙关就是不开口。
「放开他！」
下一刻，十九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
我蓦然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逆着光的十九。
我的心脏好像瞬间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
「你回来干什么？」
我朝着他喊。
「没用的，我身上有定位。」十九朝着我走过来，将一朵红玫瑰插进了我胸前的衣兜里，「不要忘了我，好吗？」
「你快走！」我哑着嗓子喊。
十九捧着我的脸，重重的吻了我一口，眼里满是不舍：「我爱你。」
我听见他说，「你们放开他，我跟你们走。」
抓住我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牢牢桎梏住我，另一个走到了十九面前。
「为了避免你路上逃跑，我们只能现在就抽掉你的芯片。」
他说着，伸手到了十九的脖颈后。
23。
「不要——」
我惊叫道，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挖了一下。
他没有反抗。
工作人员从他脖颈后取出了芯片，他瞬间如同被抽掉了灵魂一般，眼神变得木然，肢体也跟着变得僵硬。
我的眼泪不自觉落下来。
「好了，芯片已经取出。」取出芯片的工作人员小心的将芯片放入一个盒子里，然后对着抓住我的人道。
抓住我的人松开手。
我猛然一下朝着十九扑去！
可他们却拦住了我。
「你们已经取走了芯片，能不能把他的躯体留给我？」我带着哭腔求他们，「我愿意花钱把他买下来，多少钱都行，只要你们让他留下！」
我的心脏不断颤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跟着模糊不清。
我只是死死的攥着十九的衣服，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庞。
哪怕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都好。
我要想办法再弄到一张芯片，哪怕他不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我可以从头开始，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点点教他如何生活，如何爱我。
只要他留下。
可工作人员却毫不留情的推开了我：「不可以！」
我腿脚发软，被推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拖走了我的十九。
24。
十九被带走了。
我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刹那也跟着断了。
心脏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我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
我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舅妈再一次给我打电话时我没有接到，或许是我命不该绝，他们改了时间，第二天就急匆匆的赶来，才发现在家里高烧不退的我。
他们将我送到了医院，等我醒来，才小心翼翼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说我梦里一直在哭，我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除了我爸妈车祸没得那天，还从没见我哭的这么伤心过。
我看着他们关切的脸，终归还是没有把实话说出口，只说是工作太累了。
他们劝我辞职休息一段时间，我没有答应。
我想努力攒钱，也许有一天，我还能有机会将十九买回来。
25。
送走舅舅舅妈后，我休息了几天，就回到了公司。
好像我的生活一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只有于漫漫私下里好奇的问过我，那个男人怎么不来给我送饭了；
还有之前靠着十九招揽客户的店铺老板，在下班经过的时候，也跟我道了歉，说那天太激动了，又顺便问我什么时候能让他再来兼职一次。
我统统告诉他们，因为一些矛盾，他已经走了，我们也已经没有联系了。
他们都露出遗憾的神色。
没想到才短短三个月，十九就已经进入了这么多人的心里。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会慢慢忘记他。
只有我无法忘怀。
……
半年后，我禁不住舅妈的「以死相逼」，迫不得已的去参加了一场相亲。
我跟对方约好了在我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天气刚入了夏，六月的天，竟然下起了飞雪。
这等奇景，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可我看着雪，却只想到了十九。
当初说好了每年下雪都陪他一起的，如今却只有我一个人了。
收敛起情绪，我踏入餐厅。
在进门前，我已经做好了拒绝对方的准备，可没想到刚进门，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他的背影依旧如此板正，只是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生。
他正在和对方吃饭，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主笑的很开心。
我的身体不由剧烈颤抖起来。
他还在，却没有来找我，而是跟别的人在一起了。
他是已经被出厂化，忘了我吗？
我看着和女生谈笑风生的人，仿佛每一次笑，都是在我的心尖上凌迟。
他已经不是我的十九了。
我再也不想看下去了，转身离开。
刚走出餐厅，我的手臂却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
一朵盛开得正艳丽的玫瑰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令我怔怔的停下脚步。
我缓缓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还是熟悉的眉眼，只是眼底有了温度。
「齐令羽，你想去哪？」
他看着我道。
我的心脏不由快速跳动。
「你不是已经——」
他唇角微扬，朝着我弯下了腰。
带着热气的呼吸吹在我的耳边。
「我已经把你的相亲对象赶走了，现在你只有我了。」
番外
我请了年假，带着十九回了一趟家。
我原以为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父母会接受不了，可没想到舅舅在房间抽了一盒子烟后，答应了我们的事。
舅妈也给我们做了一桌子菜。
做菜的时候，她告诉我，其实半年前那次我发烧，就在医院里不断喊着十九，她那时候就知道，我失去了自己爱的人。
「这半年我每次跟你舅舅来看你，你都装作没事，但我知道，你就跟丢了魂似的，现在看见你开心起来，我跟你舅舅也算放下心了。我跟你舅年纪大了，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你们好就行！」
我很感激舅妈和舅舅的宽容，也让我松了口气。
吃完饭，我带着十九出门。
外面还在下雪，据气象台说，是因为冷暖气流交锋密切，才会有六月飞雪的奇景。
「我也算履行承诺了。」我笑着转头对十九说。
十九的大手将我的手紧紧包裹住，他的手还是很暖和，但这已经不是机器设定的程序，而是属于人的温度。
那天见面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机器人是按照他的样子制造的，也是特意让我填写那份问卷，将他送到我面前的。
「你还记得之前救过一个出了车祸的人吗？」他说，「那个人是我，当时我被压在车轮底下，车子都要爆炸了，没人敢上前，就只有你把我从车底拉了出来。」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但当时那个男人满脸是血，看不见脸，我没想到会是他。
从小我妈就教我做好人好事，我爸还总觉得我过于善良爱管闲事，没有想到却造就了我们的相遇。
「后来我被送到医院，就成了植物人，我爸找来了顶尖的专家团队，试了很多次，发现我的脑电波只对你有反应，大概因为我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专家说，或许经过刺激，我能醒过来，所以我爸就找人做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然后将我的脑电波传到了机器人当中，送到了你的身边。」
十九跟我说清了原委。
「所以他们是想让我唤醒你？」我恍然大悟，「那后来为什么又把你带走，还不告诉我真相？」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情绪开始波动的厉害，专家说我应该快要醒过来了，但是也不能确定就能成功，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所以才强制将我带走。」十九解释道。
我理解的点点头。
也是，如果我知道他有可能还活着，我肯定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去找他。
十九握紧我的手：「后来我虽然醒了，但是因为身体之前受到重创，加上神经上的问题，我一直没有办法自主行动，直到今天才完成了所有的复建。我本来想立刻去找你的，谁知道却查到你要和别的女人相亲！」
想到自己知道这件事时的感觉，十九眼神都暗下来了。
我眨眨眼，觉得他这幅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所以你才直接去了餐厅，赶走了我的相亲对象？」
「你可是我的老婆，你只能有我。」他转头捏了捏我的脸，「而且人家也说了祝福我们。」
我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可别乱叫，你又不是十九。」
「我怎么就不是十九了？」他一脸委屈，现在他的表情可丰富多了，「控制那具机器人的可是我！」
「那不一样！」我立刻道。
「哪儿不一样？」他看着我。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他身下。
被我一盯，他那地方顿时高高耸起。
我唇角一扬：「那地方我可是摸到过，很大的，你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机器人的一样大？」
他眸光幽深的盯着我。
忽然间，他弯下腰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我睁大眼：「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抱着，丢死人了！
他却牢牢箍着我不放，低头一双黑眸看着我：「你不是想知道我跟机器人谁大吗，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什么试……喂！」
我的挣扎在他眼里就跟小鸡啄米一样，被他强硬着朝家里抱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在被他压在床上之前，我还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却低下头，满含深情的吻住了我。
「我就是十九，你的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