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正国避开了彭春菊骑自行车半小时回了大院,其实他还有个目的,就是瞧瞧彭春菊这些年有没有背着他寄钱回去贴补娘家,他总觉得这些年上交给彭春菊的工资,不该只存了那点钱。
他还没进大院呢,就看见了屋里的二楼亮着灯,回来的还能是谁?
只能是陶斯言那个混账!
陶正国怒气冲冲的推开门,“砰”了声,门直接推碰上了墙。
他一抬头,陶斯言搬东西从书房出来,火气“蹭”了下冒出来,大骂:“你还有脸回来,你看看你把你弟弟逼成什么样了,援建处的人要阿饶去北大荒,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孽障,你给我下来,立刻去援建处亲自撤销名额。”
呦呵,老登竟然回来了。
陶斯言眯起了眼,不紧不慢的摸出烟盒,叼了根点燃看他的丑态,勾唇:“北大荒好啊,这地不错,又荒又苦,怎么换成小蛤 蟆去北大荒你就舍不得了?”
他轻讽出声:“合该我是块砖,你想拉出来祭天就祭天呗。”
陶斯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戳破了陶正国心里藏着的心思,恼羞成怒的抄起扫把就要冲上二楼狠狠揍一顿陶斯言:“逆子,今天你不去援建处,我就打死你!”
“我奶奶后天就回来了。”陶斯言不紧不慢弹了下烟灰道,指着左脸颊的一块淤青,异常嚣张:“这话,你留着当面跟她说去。”
“她要是同意,我就去。”
“……………”
陶正国上二楼的脚猛然刹住,满胸腔的气再多,也只能憋住,默默退回了一楼,老太太什么脾性?
那是年轻时敢给自己抢男人的悍女,只要陶斯言告状,不顾及他脸面,抄起棍子将他打得滋哇乱叫的悍妇。
当初他以照顾老太太的名义强行搬了回来,又有以保姆的名义带了彭春菊进大院,那会儿老太太一个月揍他就没有消停过!
饶是老太太如今七十了,陶正国不是怕被揍,而是怕丢了颜面。
老太太要是能同意他的馊主意,那才是见了鬼。
陶正国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忍着怒火问:“你想要什么?才能去收回援建的报名表。”
陶斯言从小到大告得状数不胜数,让他不得不防。
他也知道,只要陶斯言亲口对组织上说不追究援建这件事,就会跟没发生过,所有人都能相安无事。
陶斯言“哧”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了起来,好半晌停了下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真是脸皮厚,就天下无敌了。
陶正国听了这笑声感觉到很刺耳,却又不得低头求他,握紧手里的扫把,心一横:“只要你平了援建这件事,我就带着他们母子三人搬出大院。”
这让他感到羞耻,更感到有违天理,老子向儿子求饶这算什么事?!
搬出去了,就要去挤又小又窄的平房,而且大院的分房资格也永远轮不上他,都是紧着有功勋的随军家属。
可这又怎么样?只要把这件事平了,过个一两年,他找理由再搬回来就是了。
“你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烟已经燃到了指尖,陶斯言不动声色的掐灭了,阴阳道:“当初本来就没同意你搬进来,不是你自己厚脸皮要挤进来的?”
“脸面是个好东西,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
陶正国被讽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感觉自己都低头到这程度了,陶斯言依旧一点面子都不给,气的他破口大骂:“混账,长本事了,连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哪有这么当儿子的?他再次握紧扫把就要冲上去,那援建处不去也的去!
“同志,大晚上握着扫把你想干嘛呢?”
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喊住了蠢蠢欲动的陶正国,他回头一看,危予安歪着脑袋厌恶的打量他:“你该不会想对阿言动手吧?”
“你说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去喊陆政委了哦。”
陶正国被噎得不敢动手,没想到危予安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不由得训斥道:“你大晚上不回家跑来管别人的家事成何体统,没家教的玩意!”
“那我也比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有家教多了。”危予安身后藏了个大喇叭,不咸不淡来了句:“你不知道阿言要去陆大学习指挥课程吗?”
“也是,就你现在的职位,是没资格知道这种消息的。”
真他妈的,封建时代都过去,这人咋还一股大爹味。
陶斯言扛上蛇皮袋,手里抱着箱子往下走,平静看了眼气冒烟的陶正国:“你说了他也不懂,别浪费口舌。”
“收到。”
陶正国被气疯了,冲上去就要给两人一人一脚:“逆子,你给我站住……”
偏偏,门槛很高,他顾着追上去没注意脚下,“砰”了一声,他被门槛绊倒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往他摔的地方抹了拉稀的狗屎,让他直接跟狗屎来了个亲密接触。
偏偏,危予安还火上添油补了句:“对了,你女儿被开除就是因为作风问题,所以组织上怀疑你也是作风不行,你跟你家两小蛤 蟆一起去改造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个地。”
说完,他不知道哪里拿了个大喇叭,又扯了嗓子在院里大喊:“陶正国同志又打儿子了。”
“陆政委,陶斯言同志快被陶正国同志锤死啦……”
这么一嚎,声音透过喇叭的传了出来,震的整个大院的房子先后都亮起灯了,尤其是陆政委,第一次穿着老头衫就冲了出来,忧心忡忡的就往陶家去。
陶斯言看着这一幕有些熟悉的味道:“…………你哪来的喇叭?”
“又是谁教你的?”
“跟队里借的,特好使,你要不要来一句?”
危予安耸了耸肩,特嘚瑟道:“还能是谁?当然是骆老师了。”
这方法还是他虚心请教骆时宜讨来的,不得不说,还真的很好用。
就是这个喇叭大了点,不方便随身携带。
…………
陶正国哪能想到危予安给他玩这一出呢,看见陆政委气势汹汹的模样连忙爬起来关上门,要真让陆政委进来了,才是他的死期!
他也没有想到,陆政委竟然这么重视陶斯言,睡下了都要爬起来给陶斯言撑腰。
“陶正国同志,请你开门。”陆政委二话不说把门拍的咚咚作响,蹙眉道:“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斯言在部队职位比你高,你怎么能殴打你的上头呢?”
“开门,我给你好好讲一下思想觉悟这门课………”
陶正国听到这话彻底破防了,厚着老脸强词夺理道:“老陆同志,现在不是在部队,我是他爹,儿子做错事,爹教训儿子理所应当。”
“…………”
任凭陆政委怎么敲门,他就是不开门,陆政委也没了法子,只能明天去部队把这件事反应给组织。
陆正国耳朵贴着门,听见陆政委骂骂咧咧离开了,紧绷的心情才松了下来。
心里还是不停在回味危予安说得是陶惠作风不行才被开除的,因而牵连他也被组织上怀疑作风不行才被停职…………
这事他越想越气,不明白陶惠在夜校上班怎么就惹出了个作风不行的问题,到底背着他干了什么?!
陶正国越想越惊悚,当即心里就决定,去北大荒援建的那个名额让陶惠顶上!
等天一亮,他就去援建处跟小谢主任说这个决定,坚决不能让陶惠影响到他的职位。
没准,组织上看他如此利落的大义灭亲会立刻撤销对他的停职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