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村。
苏家这几天正欢天喜地地准备着苏小婉的亲事,虽然因为常夫人病情反复,常家人有些脱不开身,但已传了话过来说就在这两日了。
苏小婉在家里喜滋滋地等待着好消息。这天,她在里屋和孙氏两个扯着块红布裁剪,商量着哪里绣一块喜帕,哪里做几个喜事荷包。母女两个正说间,却见村里的王桂婶一步一抖地晃着来了。
孙氏一边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扯了条凳子让她坐下。
“她二婶,您可真是贵人事儿忙,怎么今儿倒有空往家里来了?”
“嗨,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是什么贵人,不过就是个说媒的,走到哪儿都讨人嫌的主。都说背时的媒婆,两头挨骂,吃力不讨好呀!”
王桂婶胖胖的身子顺着她的动作坐下去,一面用鲜艳的帕子擦着脸颊走出来的油汗。
苏小婉也站起了身,朝着她福了一福,抿着嘴笑了笑。她瞥了一眼王桂婶帕子上明显的污渍,难以察觉地翻了个白眼。
“瞧您说的,要不是托您这张巧嘴呀,我们家小婉怎么能找个这么好的夫家。”孙氏又殷勤地给王桂婶端上了一盘果子。
“这前前后后,还不是仰仗您的本事,我家小婉虽也不是一般姿色的姑娘,但这门第在这搁着,不还是你的大功劳吗?”
王桂婶两条细细的眉毛在眉骨上扯着扭来扭去,得意地跳舞一般。“这倒是实话。单说常家那资产,这附近庄上就没有敢和他家相比的。”
“光田产人家就得排这个数。”她伸出一个小拇指往上杵着,又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在常家的见闻,仿佛是什么荣耀一般。
“那常家小相公呀,更是一等一的难得人物。都道他如今已考得了秀才,这成亲以后,再去科考,回来不得中个举人回来?到时候,你们家婉姑娘啊,也就是大官儿家的夫人了!”
苏小婉听了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仿佛已端起了夫人的架子。
孙氏也笑得合不拢嘴,心里跟阳春三月的山沟沟一样花开遍地,脸上都笑出褶子来:“说到底,这都是小婉运气好哇,她二婶又有本事又肯帮忙。等孩子成了亲,还得请您再好好吃一顿酒,孩子一辈子都记得你这个牵线的恩人呢!”
王桂婶顺着她的话题瞧向了在一边描样子的苏小婉,挪起痴肥的身子走过去来来回回细细地端详。
“婉姑娘这模样是真个没得挑,这村里村外可再找不到比姑娘还要标志的了,这皮肉生得细细光光的,最是招人疼了!怨不得是做夫人小姐的命。”
苏小婉佯作羞赧地抽回被王桂婶拉住的那只手,低垂的眼底却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她马上就要成为常家的媳妇了,怎能让这低贱的乡下婆子拉扯自己,等自己嫁过去,村里这些粗俗婆子是万万配不上和她福身握手的。
“那是,咱们虽是庄户人家,可谁不知道我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就带得娇娇的,那些脏活累活从不叫她做,就怕弄糙了她这双手。”
“那是自然,那样的……”
那样的脏活累活都让默娘那丑丫头一个人干完了。
这话王桂婶刚要脱口而出,想起苏默娘现在的尴尬身份又住了嘴,转了转眼珠,不着痕迹的就转移了个话题。
“婉姑娘什么都好,只是嫂子也要留意一下外面那起子小人的言语,”她转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打村口过来的时候,听人都在讲那田屠户的事呢!”
“田老四?他怎么了,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孙氏听到这个人,心中十分不悦。
那苏默娘早已赶出去了,再怎么臭名昭著都和这个家再无关系了,还想赖上小婉不成?
而苏小婉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则猛的一激灵。想到前几天在锦沙村散布的谣言还有给田老四传的假消息,她不由得专心听着。
自己这几日一直未能出门,都快把这场好戏给忘了。算来她应该已经吃了苦头了吧?
“他呀,你是不知道,昨天让人捆着丢回来的,鼻青脸肿的,看样子打得不轻呢!”她没忍住笑了一下:“原来呀,他半夜跑到别人家去私通,被人抓了打回来了。”
苏小婉勾了勾唇,果然已经得手了。
王桂婶接着说道:“要我说呀,这田老四也是该打,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半夜跑去人家私会,第二天人家丈夫经商就回来了。听人讲那妇人姓金,也是好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呢……”
姓金?不是苏默娘?苏小婉呆住了,急急问道:“怎么,难道不是……”
“姑娘,你说不是什么?”王桂婶好奇道。一旁的孙氏也愣了,不明所以地看向苏小婉。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发呆呢,发了癔症。”苏小婉赶紧扯了扯面前的剪刀和尺子。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心事多……我瞧婉姑娘这样单纯,就更觉得那田屠户可恨,他回来嘴里竟然念叨婉姑娘的名字,说什么骗了他。真是鲜花长在高枝上他偏要去凑,还敢侮辱姑娘的名声,瞧他那胡言乱语的,大家都塞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