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收拾完要搬的东西,折腾完就已经到了傍晚了。
送别了顾大嫂和宋家三兄妹,临行前最后捏了一把宋珍儿的肉脸蛋,小姑娘的眼睛哭得红红的。
“珍儿不哭,以后有缘姐姐还会再来见你的。”
最后看了看自己照料了这么久的院子,放下心中的不舍,苏默娘终于上了马车。
人生啊,离别难,可今后总要有各种各样的离别。
夕阳正好。玫瑰色的霞光映在西边的天空中,像打翻的红酒将天空染醉了,调出许多浓淡不一的艳丽彩云,奇异惊艳,美得纯粹,美得热烈。别的地方依然是碧悠悠的蓝色,偶尔在远处边际晕出湖水一般的青色。
广阔的天空之下,马车时快时慢地向前方行驶着。苏默娘挪到车子边上开了车帘,让傍晚的风吹进来。风里有路边花草的汁液和露水的清香,混着山间的雾气和林间的味道,她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好几口。
艳丽的晚霞映在苏默娘的侧脸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闪耀的的光边,在风中飞扬的碎发也成了美丽的金红,温软洁白的脸庞和脖颈都洒上了淡淡的金色。
周云璟坐在车内看着苏默娘的笑颜,如墨的眼眸里映着金光闪闪的她,似是燃起了一团火,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清冷如玉。
风猎猎地吹进车厢,带进零星的草叶。一块枯掉的叶片被裹挟进来挂在了周云璟的发间,苏默娘眼一瞅见,手就伸了上去摘掉了它。
勾扯之间,男子抬眸注视着她。四目相对,苏默娘在这样的对视下只一秒就招架不住了,飞速扭过头,若无其事一般趴在车窗上。
而她红透的耳朵和脸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只是在这夕阳里,竟也分不出是晚霞还是女子的羞意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暧昧地和人对视过,何况那人是这样的大帅哥,她可是天生的老颜狗,那里遭得住这个。
到了医馆,苏默娘和紫堇又另外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阿寄”住。如意馆后面的院子很大,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自开医馆这么久以来,苏默娘白天都是在这里自己做的饭。
当晚,吃过晚饭做完事,累了一天的苏默娘就睡觉了,依旧和紫堇住在一个房间。
次日,街坊们都知道苏默娘带丈夫来花枝街安居了,许多爱八卦的大妈婆子们就都凑过来看热闹,有好几个甚至跑到了后院卧室去瞧周云璟的模样。
苏默娘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见人都围过来乱哄哄的,头皮发麻。她赶紧说了几句好话,把他们都请回去了。
虽然拦得及时,但是早有好几个妇人都看到了“阿寄”的脸,回去的路上纷纷感叹不已,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怪不得苏小娘子这么死心塌地的呢!”
“虽说身子不太好,可长成这样,也是值了!”
听到这话,苏默娘脸就腾得一红,什么跟什么呀,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和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夫妻呢。
看着重归正常的医馆,苏默娘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蓝颜祸水呀!
周云璟坐在房间里,听着女子在外面疏散群众时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她那副无奈和急切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遇上这样的事,她就会这样呆蠢蠢的。只是他却并不觉得讨厌。
而外面的苏默娘心里却煎熬无比,刚刚这么多人闯进来想看他,以他病了以后那样有些扭曲的性格,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会不会突然情绪发作,然后失控呢?会不会更加恨自己呢?
苏默娘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她鼓起勇气,悄悄走到“阿寄”的房前,敲了敲门进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寄,你还好吗?刚刚是我疏忽了,你没事吧?”
“你放心,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向你保证。”
周云璟坐在轮椅上,手里正捧着书,安然端坐,并不见有一丝惊慌。他看了苏默娘一眼,平静的说道:“我无事,你不必如此。”
苏默娘不敢相信地愣了几秒,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了地,拍了拍胸口大出了一口气。如果她有罪,让她遭受什么惩罚她都愿意,而不是这样时刻担心一个原身歉疚太多的人。
真是造孽。
看着少女如获大赦一般逃走的背影,周云璟心里又涌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放下书,别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