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那一声喊,莫桑晓脱口而出。
我呆呆的怔在原处,看着他不受控制的冲向叶萋萋将她揽入了怀中,也仅是一瞬之息,当他看见她澄澈明亮的双瞳后蓦然惊醒,“不,你不是萋萋,我怎么会将你当成了萋萋?”
他慌乱的摇了摇头,掌心一乱,竟将本来就失血过多虚弱不堪的她丢了出去。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将她看做萋萋呢?是太久找不到她愈发想她了么?印象中的萋萋那般娇小,双目失明又自小生在那破旧的村庄里,怎么会同这叶家小姐有任何相像,他果真是多想了……
“萋萋?”她的身子顺着莫桑晓的一丢狠狠的滚到了一旁,本是虚弱不堪血近流光的身子,却仍然倔强的喘着粗气,疲惫的双眼微眯着看向一直盯着自己满脸疑虑的男人,重复了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轻唤,倏而冷笑了起来,“叶萋萋?呵……莫非这个时候,你却要告诉我,你还记得她?那个当年在银杏树下等了你数个昼夜的叶萋萋么?”
“你说什么?”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讪笑声,莫桑晓猛的身子一偏,握住了她的臂膀,“你怎么会知道萋萋?你怎么会知道银杏树?!你知道她在哪?”她只猜到了他听到银杏树的时候会异常诧异,却怎么也没能想到他竟这样在乎她的下落。
臂膀被他握的不住发痛,可心口的裂缝就像是被什么破布缝补了一番,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鲜血淋漓,只是她知道,这伤口已经太深太深了,想要愈合,是已无可能……
“她在哪我当然知道……她死了,早在多年前就死了。”
死了。
我看见莫桑晓在那一刹那僵直了整个身体,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一下,可是眼中那一抹透明却不自禁地流个不停。
“你胡说……”半晌后,他方才喑哑出声,只是那难以吐出的三个字早已失了信心。“她怎么会死呢?我说过会回来寻她的,我承诺过会娶她为妻,她怎么会死!”
“她只是一个瞎子,或许一个失足便会跌下万丈深渊,对她来说,死又算得了什么?”
“瞎子?万丈深渊?”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的转过头一把抓住了她流着血的手腕,“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到底跟她什么关系!”
此刻的叶萋萋,面色如纸,手腕处的血逐渐干涸,而气息也微弱的仿若随时便会消逝,她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妩媚,“我快死了,这些秘密我会带进土里,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在哪里,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莫桑晓的耐心被叶萋萋的一字一句彻底消磨殆尽。
她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只为了说出那句折磨人的话,我却不懂那究竟是在报复莫桑晓,还是在蹂躏她自己?
人类总是爱将所有的事复杂化,在我看来他们两人间的事端太好解决,只要她说出她的身份,放下仇恨,那么一切皆大欢喜,永远闹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事与愿违,我的想法总是同世间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我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就是——我仍然不懂情为何物。
莫桑晓和叶萋萋之间的恩怨情仇,我看的尤为恼火,以至于没有在意到他们之后究竟还说了些什么,我回过神时叶萋萋已经昏了过去,莫桑晓抱起她进了屋子,召了大夫。在他没能从她口中挖出“萋萋”的消息之前,我想莫桑晓也是绝对不会让她就这般轻易的死去吧。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叶萋萋不会死的那么早,不过她什么也不肯说,活着无非是继续忍受苦楚罢了。
她醒来已是几日之后,一睁眼映入瞳孔中的是莫桑晓的寸步不离,只是未免太过讽刺,他此刻守着的人是她,却又不是她。
“你不是一心想着我死么?如今我要遂了你的愿,你又何必救我?”叶萋萋双眼无神的望着头顶的一片空白,冷笑出声。
莫桑晓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静静的起身将一早备好的汤药从帘外的桌上端了过来,“在你没说出萋萋的下落之前,你休想这么轻易的死在我的眼前。”
“呵……连死的权利,你也要剥夺么?”她苍白的嘴唇几近透明,转过视线看向莫桑晓,眼眸中是一片死寂。
他没再答话,只是霸道的将汤药递到了叶萋萋的嘴边示意她喝下,一阵阵令人恶心的苦味冲的她柳眉紧蹙,咬了咬唇,她固执的将头偏向了一边,“我不会说的,死也不会说!”
“由不得你!”他终于被磨尽了耐心,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将那碗汤药顺着她的口灌了下去。
“我……不……不……”尽管她竭力挣扎反抗,却依旧强硬不过莫桑晓的霸道冷漠,一碗汤药灌入口中,却仿若苦过噬心的毒药。
我收紧双拳,如果此刻不是梦境,我想莫桑晓恐怕早已死在了我的面前,这样的男人,不配存活在这个世上!
叶萋萋娇小的身躯被他狠狠的按在床边,她有多痛,他从未想过,那小小的片段明明只是片刻,却好似永久的停在了那里,直至一抹鲜红从叶萋萋的口中溢出,他才慌乱的松了手,“你竟然……”
竟然想要咬舌自尽么?对于叶萋萋的作法我并不觉得惊讶,与其被这般欺辱,倒不如一死了之,也算是得了解脱。
只可惜她的力气已经用尽,莫桑晓一松手她便宛若一抔散沙瘫软了下去,“莫桑晓,我会记住今日的一切,这都是……你欠我的!”
“该死!来人!”莫桑晓攥紧拳,忍住要将叶萋萋一手掐死的冲动,扭头走向门外,“将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褪去外衣吊到城南郊外的银杏树上去!”
“少爷,这……”听到喊声急忙赶来的几个下人互相张望了几眼,有些为难。
“你若不说,我便将你扒光了吊在那树上吊到死,我找不到萋萋,也不会让你好过!”他对下人的犹豫视若无睹,只扭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床上狼狈不堪的叶萋萋。
我咬了咬唇,只想现在便出了这梦境,莫桑晓太狠,就像是雪神曾与我说的,在这个人神魔的世界最可怕的不是妖魔却是人心,那时我不懂,此刻我算是懂得了通透。
最讽刺的莫过于叶萋萋,对于她这样可怜的女子,我着实不忍心再说上一句“活该”,可如今我看着她这般被一条长长的白绫包裹着吊在银杏树上,又不由得想要问她一句“何必?”莫桑晓这般欺她,她若是想报复将她的身份告诉他就已经够他下半辈子煎熬的了,这样与他僵持下去,她又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