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一送出去,孟兰泽便带上玖歌变了路线向北岙前行。
毕竟是异国边境,遂路程可算得上是很远,玖歌身子娇弱,不能长时间坐马车,以至于整整耗费了三日的路程都没能到达北岙境内。
傍晚,眼见天色将暗,林中路途难走,两人无奈只得寻个小小的茶铺歇脚。
“店家,你可知道这里离北岙边境还有多远?”喝了口茶,孟兰泽抬头冲着一旁忙碌的老人问道。
“你们要去北岙?”那老人家尤为不解,放下手中茶碗走到两人身旁,“若非有什么大事还是别往那儿去吧,前些日子北岙战乱,那儿可死了好些人呢。”
孟兰泽与玖歌对视了一眼,顿了小会,他复道:“店家只需告知在哪我们便好。”
那老人家叹了口气,一手拉下搭在肩膀处的白布擦了擦汗,“你们都到这儿了,怎么还不知道北岙在哪儿呢?你们啊,只要再朝着北方走上小段路程,跨过那半座山,就能进峡谷入境了。”
“这么近吗?”孟兰泽有些不敢相信,一路上耽搁让他以为定是还要再继续走上一整天的,哪知道这时候就已经算是到了?
“是啊,或许你们是觉着这儿没什么铺子有些奇怪,但其实这里原本还有好些个铺子的,因为战乱都纷纷搬走所以就剩下我这个老不死的了,你们要真是想要赶路,夜里上山不方便,不如就在我这儿歇下,嘿嘿……只要能给我一餐饭钱,我定叫两位晚上睡得妥妥的。”那老头点头哈腰的说着。
孟兰泽转念一想,觉得这老头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总归是明日才能到的,晚上先在这儿睡下,明日一早赶路,省得夜里翻入深山,也不知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孟兰泽就从怀里拖出了小块银锭子交给了那个老头,带着手中的行李入了茶馆小后屋。
这说来也是奇怪。
刚才听那老头说的,这个茶馆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维持,照这样说这小小的后屋,只需要有一张床和一些往日要用的东西就可以了,哪知孟兰泽和玖歌一进去,便看见了两张铺的整洁的小床,而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好像那两张床是刻意摆放在那里的一样。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怪异?”孟兰泽自进来这后屋后便一直左右的走动着,好似总有什么东西没有被他弄透一般。
玖歌微蹙着眉头,走到一边的茶几旁举起了桌上仅有的一盏油灯,照向了边角那竹子铺满的墙面,摸了摸又闻了闻,随后向孟兰泽投了一个眼色。
他倒很是配合,朝前垮了几步结果了玖歌手中的油灯,顺着她刚才做过的动作,摸了摸那竹墙,“这有什么奇怪的么?”冰冰的凉凉的,还有些湿润,感觉上没什么觉得奇怪的。
扭头见玖歌没有反应,他又无奈俯身闻了闻,起初丝毫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但犹豫了小会他猛的直起身,“这些都是新的!竹子是新的,墙面是刚搭建的!”
玖歌点了点头,那老头都说自己在这待了很久,怎么竹墙竟会是新的呢?很显然,他有问题。
“不行,这里不能久待的,那个老头一定有问题,我们不住了,先离开再说。”孟兰泽急忙将放下的行李重新背起,掀起后屋的布帘,趁着那老头还没有来立马拉着玖歌跑了出去。
玖歌怀有身孕,就算是跑也不能跑的太快,眼下又刚攀上山体边缘,落脚的地方也是越来越窄,险峻陡峭,孟兰泽无法,只得慢慢跟在玖歌身后以防山路崎岖她不小心掉了下去。
可眼见着离那茶馆越来越远,眼皮却不禁越来越重,没多久两人纷纷停下脚步,坐倒在一旁的石头上。
“那个茶里下了迷药……居然这么久才起效,那老头是想在我们睡着了时候做些什么!”孟兰泽一口气接着一口的粗喘着,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下来可还是提不起一点精神。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能跑,可是让我一个好追!”蓦地,一道奸笑声响起。
玖歌一愣,顺着眼前的声源处看去,之前的那个老头正手持一把大刀立在他们身旁的不远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谋财害命吗?我行李里面还剩那么些银子,全给你!”孟兰泽一句话说完,便猛的将行李扔了出去。
谁知那老头只是笑了一笑,一脚将那行李踢落入悬崖深处,“这点钱算得上什么?都不够老子我吃顿饱饭的,只要杀了你们两个,我就能去襄州城的将军府上领赏,那银两可是能叫我一辈子不愁吃喝的!”
襄州城将军府?
玖歌倒是一脸镇静的对此事觉得见怪不怪,只孟兰泽显然是受了些刺激,“你说什么!是将军府的人……要你来杀我们!”
老头咧嘴一笑,“是啊,那位夫人说了,只要能将你们俩做了,就在襄州城给我买套宅子,可是大方咧!”
孟兰泽心口一凉,不禁连连摇头,“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竟雇下杀手来杀我们,苏谨容……她怎么能……”
玖歌咬了咬唇,孟兰泽的心情她是最能理解的,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孟兰泽也并不是个坏人,只是错爱了一个女人,被利用欺骗甚至抹杀,他也是可怜,从腰缠万贯到一无所有,最后连自己唯一以为会继续跟随着自己的女人,也背叛了他。
可是凄凉。
“她想杀了我,我就偏不如她所愿,我倒还想看看,你一个死老头能怎样将我孟兰泽的尸首交给她!”他终是忍无可忍,一声吼起身便朝着那老头扑了过去,像极了一匹饿了多天的野狼。
可惜他此刻中了迷药,浑身瘫软,刚拉住那老头便被其手中的大刀刺中,蓦地一口血喷了老头一身。
“唔——”玖歌张口一声闷唔,明明很担心他的伤势却说不出话无法慰问。
“该死的东西,还想跟老子斗,别看老子现在是个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可也是山寨里的头目呢,也不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简直找死!”那老头子说完,就松开了握刀的一只手,擦了擦喷在脸上的点点血渍。
本以为孟兰泽中了这么一刀必然就要倒下了,可那老头哪里能够想到他刚松了一只手,孟兰泽就一下子将插入胸膛不深的刀口狠狠按住。
他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能反映过来孟兰泽做了什么,就见他按着他中的刀,一跃向他狠狠翻身过来。
玖歌傻傻的杵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
只听到“啊——”地一声嘶喊声响起,孟兰泽抱着那瞬间老头跳下悬崖,那般突然。
风声呼啸,狂躁的缭乱着玖歌的耳怀,就在刚才她还情不自禁的伸出一只手去拉孟兰泽,可没想到现在……空旷的掌心也只剩下了一片寂静的荒芜。
苏谨容——她的姐姐,曾几何时,杀害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仅成了她扬起手的一个简单动作?
孟兰泽,如果老天庇佑,她多希望坠下山崖的他,能够侥幸的活下来。
天色沉重,崖边冷得极致,玖歌浑身冻得哆嗦,却再没有一点儿力气离开这个地方,药效不减反增,她只觉得眼皮沉得像被灌了无数的盐水,酸涩疲惫,不一会就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本来苏玖歌的故事已经是让我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场的磨难,我并不觉得这是梦境,真实的好像我同她是身处一个世界的,我能听到她的心里想法,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挣扎。
“姑娘,姑娘?醒醒……”直到看着眼前的闫卿城不停的摇晃着倒在悬崖边昏迷不醒的苏玖歌,我方才想起了自己只是在看一场梦。
转身瞄了一眼身旁同梦境里不太一样的闫卿城,我终将问忍耐不住的开了口,“你就是那个时候救了她啊,只是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会在悬崖边路过真是叫人怀疑啊。”
闫卿城苦笑了一声,“我倒觉得是老天不忍心看着苏玖歌那么痛苦,所以才让我出现救了她吧,我百晓楼从不轻易救人的,只有那个晚上,我觉得那个女人我非救不可。”
闫卿城说的随意,好似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我注意到了,他是替她把过脉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抱起苏玖歌将她带回百晓楼的,他是知道她怀孕了!他只是善心大发,所以才救了几乎半只脚都踏进了黄泉的苏玖歌。
看了这些,我心里是舒服的,其一舒服于闫卿城的善心,他并不同我在外面听到的百晓楼楼主一样只认钱!其二就是他并没有说谎骗我,他同霓裳亦或是苏玖歌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救了她,仅此而已。
后面的那些事情,我没怎么在意的去看,因为事后我可以尽情的去问闫卿城。
总之也就那么几个画面是需要我去看上几眼的,例如苏玖歌将自己的故事全都告诉了闫卿城,例如她看到孟兰泽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后决定放下所有的恨将孩子生下来不再去踏入这个纷扰的人世,例如她在百晓楼里整整住了十几日,例如她打算用怀中的雪缎去向百晓楼换取左寻萧的消息。
好在闫卿城并不是什么人的东西都收,至少……他不收一无所有之人的东西,所以他没有要那件雪缎,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之后叫人意想不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