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相斗的那一场仗,打了一日,也便结束了。
其结果——传言是说魔界众兵被天界的上神青离一者全数歼灭,魔尊崇钺落荒而逃,从此安于魔界,再不敢窥伺六界之主的位置。
可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乱从头至尾丝毫不漏得看完的我,却是知道,崇钺此举离开,根本就不可能是认输。
崇钺很聪明,那一场仗他未与青离交手,却将他整个魔界的魔人都当做了棋子洒了出去,其缘由便仅为了探视青离的能力。
他最后笑着离开,一再扬言让青离等着他,他定会来这天界找她,不需多久。
天界再度恢复以往生平。
魔界的入侵似乎于众神来说并未有甚影响,而青离为天界所做的一切,也就这般淡入浅出得没了踪影。
“阿离。”
烦闷清闲了几日,终是被那一声称呼给惊醒。
我早已熟悉的坐在了青离的身旁,以为来者会是凌央,却不成想……竟是火神苍决。
“北域的事,解决了?”青离不动神色得从云海中翻身而起,看她对苍决此时不冷不热的模样,于青离这般冷漠淡然的性子来说,可想而知苍决在她心中可还是有些分量的。
苍决有些气喘,看模样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便直接来了这里,“只是一还未修炼成形的鲛人,不算难事。”
青离未再多说,身形略移,给苍决留了块空处。
他习惯得自她身旁坐下,继续道:“只是前些日子的天魔之战……我若能早些回来。”
“只是小小战乱,用不着旁人,我独身也可承担得来。”
苍决神色略显僵硬,“说得也是,我若能早些回来,恐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帝君……有你,帝君也无甚会念到我。”
“这天界纷乱之事太多,你又何须牵扯其中?”
“阿离你自出生便为神胎仙骨,虽出于南海上空乃我龙族一类,身份却不同于龙族卑贱,是为上神,你确然无甚烦忧。”
她没再说什么,或者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不身处其中是怎么也体会不到其中感受。
他有着他想要的尊卑,她也有着她身为上神的不喜,谁又能猜中谁的心思呢?
“对了,此回前往北域除那鲛人,叫我寻了个好东西,我见甚是配得上你,便将其带来了送你。”
寂静的九重天境永远都是这般清明的模样,此地甚好,却除了青离几乎无人出现在这。
看来……也是被她随口一句话就给变成了禁地,只需她再次歇息吧。
然而,见着苍决能够随意得出入此处却是叫我有些惊讶的,我只知晓苍决与青离那时或许无仇,怎得也没想到,也还算得上是和睦。
只是我尤为好奇那苍决究竟能给青离带什么好东西来,遂也将他们可能会反目成仇的疑点通通抛至了脑后,全然将视线投入到苍决的衣袖中。
“北域地处严寒,常年冰冻数尺,我将那鲛人斩杀之后便在他的冰殿内发现了一批雪色绸缎,见其非同一般凡品……”他一遍说着,一遍用衣袖轻轻一挥,那雪锻便蓦然浮现在了青离眼前。
我一怔。
果真是格外的熟悉!
那便就是曾被苏玖歌染红的月白羽衣啊……
原来竟是——苍决送于青离的?
她淡淡接过,难得从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很喜欢。”开了口,也只答了四字。
苍决点了点头,也未多言。
青离该是想了一想,起身将那雪锻抛入空中,略微小施一法,那雪锻便裁成一条长裙,只见青离一转身便穿在了身上。
而这般耀眼白素的雪锻,好似只有穿在青离的身上,才不显可惜。
“此雪锻,可有名字?”青离自是对着雪锻满意的紧。
苍决笑着起身,“我见它色泽如月,轻柔如羽,不如唤它月白羽衣可好?”
青离有瞬间的微愣,转而点了点头,“那便叫月白羽衣吧。”
可他们有哪里会知晓,这月白羽衣在今后数万年的沉淀中会修炼成仙骨,成为活物,继而为人间情感所累及一生呢?
我只盼如今的时日可以待得久些。
毕竟人心不定,谁也不曾知晓,下一秒他同你是亲人还是仇人。
梦境里的日子光是跟着青离,着实过得无趣。
她一孤冷高傲的上神,整日里仿若睡觉就再无旁事。
然而前些日子,因青离得知了自己曾照看的那个桃园因太久没人打理照料,不惜全然枯死为枝,青离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
但我着实不太明白,明明以她之力随口吐口仙气便能够让其全然复活的,怎得就这样任由它枯死便算了事了呢?
恐怕也是身处这天界太过无聊,想自我找些难过的事情渡渡,她便就以此为由,将曾用那桃园里桃花酿的酒全数拿了出来,抱着喝了几天几夜,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由着此九重天处往常是无人赶来打搅青离的,遂她醉倒在这儿的事也就无人知晓了,我在梦境里实在闲着无所事事,便也就学着青离整日的睡觉……睡觉……
直到我此时一觉醒来,惺忪的睡眼一睁,即刻被一道晃眼的火红色给撞得清醒了过来。
那个背景甚是熟悉。
我根本不用猜,便认出了正是不久前刚与青离斗了一场的魔尊,崇钺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又是几时来得这里,到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是为了趁此次机会……杀了青离么?
我有些紧张起来,即便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仍还是急忙从云中翻身起来,小跑到了青离的身旁。
而看到了崇钺的正脸,我不禁又有些懵了。
他此刻正立在青离面前望着她不住的笑,仿若是见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般。
片刻后,他终是朝着青离伸出了一只手,我着实有些后怕……眼睁睁的盯着那双手,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青离的举动。
也不怪我会把崇钺想成一个背后偷袭的小人,毕竟当时眼下正处于天魔两界相争之时,他有突然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天界的九重天处,我理解不得他来到此处的理由,也只能妄自猜想来解开心中疑虑。
可他也只是伸直了手,片刻后掌心一翻,变出一件锦被披在了青离的身上。
“魔尊!”然,崇钺将锦被披在了青离身上的那一刻,一妖媚的声音猛然出现在了崇钺的脑后。
他冷眸略一回转,一身着紫色薄衫的女子便显身于他眼前,“魔尊切莫忘了此次潜入天界的目的。”
我便说他来此绝非凡事!果真叫我猜中了一二!
“本尊要如何做,由得了你来管么?”他却冷言回绝,连看都未曾看那女妖一眼。
“紫衣不敢,只是这龙女此时已然醉得不省人事,这大好机会……”
“大好机会?”崇钺一口打断她,冷笑了起来,“本尊此回来天界,无非只是想要会会那帝君老儿,何曾说过要做出这般卑劣的事来?”
我一蹙眉,莫非是我冤枉了他?崇钺确然不是那般人么?
“魔尊是哪般想法紫衣不敢妄猜,只是……只是魔界攻入天界此女终究……”
“你这是在说本尊斗不过这天界的龙女嗯?”他终是一抬眼盯住那女妖的双眼,刹那间将她吓得瘫倒在地。
“魔尊恕罪,紫衣……紫衣没有此意。”
“那以魔尊所言,是觉得能够斗得过青离了?”不知何时,青离的声音骤然清透的蹿入了我的耳畔。
她是几时醒来的?又是几时酒醒的?
这魔界的魔尊都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竟一点防备也不曾有么?
崇钺眯缝着双眼看向青离,她正如同什么事都没有一般的转过身,眼中还带着些许湿润,也的确是刚醒来的样子。
这般模样的青离,确实多了几分稚气,崇钺不禁勾了勾唇角,随手轻轻一扬,便将那落在了地上的锦被收了去,“龙女青离,许久不见了。”
青离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完时,眼神已不由得凛冽了起来,“魔尊此刻来天界寻我,可是来打架的?”
我着实哑然……
青离究竟是多想同这魔尊打上一架?从未见到相识,竟只记得了一个“打架”。
崇钺脸色一僵,也甚是无语,倒叫他一时半会不清楚该如何回答了。
“若不是来打架的,魔尊也自当回吧。”
青离倒是无甚在意,见崇钺面色平淡,不像是来找事的样子,她也就再次坐回了方才的地方,一手撑住了自己的脸,欲将再次眯上小会。
崇钺终是蹙起眉头,小恼起来,“龙女倒是同一般的上神不一样,此回魔界都有魔人潜入天界了,龙女竟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睡觉,可真是……”
“真是如何?魔尊的魔界中可是没得软榻,这般好的天,不去睡觉,为何要来这天界中打搅我?”
崇钺的面容终是有些生硬起来,“倘若此刻我命众魔人即刻攻入天界,龙女觉得自身该当如何?”
“众魔人?魔君是不是忘了,上回天魔一战,魔界的那些魔兵已被青离清理的差不多了啊。”
他抽了抽嘴角,“且不说本尊唤得魔界众兵上至天界,就在方才那一刻,本尊若是起了杀你的念头,龙女觉得……你此时还能好好地在这儿继续做你的上神么?”
青离蓦地一声轻笑,“青离虽为与魔尊有任何接触,但好歹也相信一代魔界之尊,像这般如此卑鄙的事……奈何魔尊是无法轻易做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