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楼里,江皓尚又在喝花酒,被孟氏抓了个正着,他一下子便坐在地上,泼妇一般的哭天喊地的骂道,“江皓尚,老娘跟你以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如今家里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你竟然还拿着我的陪嫁来这里喝花酒!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死给你看。”
以前孟氏还有点肥膘,可最近这段时间她被折磨得心力交瘁,整个人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
再加上江皓尚手中握有她的把柄,整天不是对她打骂便是找她要钱花,孟氏一个村妇,根本不知该如何赚钱,被逼无奈之下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可江皓尚却变本加厉,孟氏如同生活在地狱中一般。
翠云楼的姑娘都掩着嘴笑话他们,江皓尚觉得自己没面子,便踢了一脚孟氏,大骂道,“你这个贱妇,成天就知道给我丢人现眼。不过你今天走运,老子玩够了,你赶紧给老子滚回家去。”
街上的人都看见江皓尚跟孟氏两人拉拉扯扯,一路互相谩骂着出了城。
夜晚,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大雨。
江家的茅草屋往下漏雨,孟氏的被子都被浇湿了了,她怎么也睡不着,可一旁的江皓尚熟睡的打起鼾来。
“真是头死猪!”孟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嫌江皓尚打呼噜的声音实在太小,宁可披着衣服到外面去,一个人安静待会。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一开始,孟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后面越听越觉得那女人的哭声凄厉尖锐,她一下子汗毛倒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想要回屋,可她的腿怎么也不听使唤。
“玥王妃,我并非有意要杀你!是你拿着剑要杀我的,我一时失手,才打破了你的脑袋!”孟氏想起王婆白日里说的传闻,禁不住怀疑是玥王妃的鬼魂回来找自己索命,声音颤颤巍巍的该玥王妃的鬼魂求饶,“你死都死了,何苦还来害我呢?这辈子你享尽了人间的富贵,要是有什么冤屈,等我死了以后,你到阴曹地府跟我算账吧!”
一个隐蔽的暗处,躲在黑色斗篷下面的两人相视一笑,“夫君,咱们果然没猜错,此事真的是孟氏所为。”
只可惜此刻夜深人静,除了顾兮薇夫妻二人,其他人听不到孟氏说的这些话。
“你杀了我,我如何能让你安生的活着?”顾兮薇模仿玥王妃的声音,凄厉的说道。
孟氏胆小怕事,一听到玥王妃的声音,吓得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玥王妃,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你去衙门说出实情,我便饶过你。”
顾兮薇和江皓枫屏息等待孟氏答应,可那个村妇竟然拉下脸来,恶狠狠的说道,“玥王妃,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不如跟你这个厉鬼拼个你死我活,有本事你现在便来向我索命!否则的话,明日我去找个道士,别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看来孟氏还是想活着,被逼到这个份上,竟然连死都不怕了。
顾兮薇的期望一下子落空,表情失落。
“小娘,既然已经验证杀害玥王妃的人是孟氏,今晚狂风大作,大雨倾盆,你身子本来就弱,别回头着了风寒,又要调理上几个月。”江皓枫将顾兮薇的手握住,安慰道。
油纸伞下,江皓枫揽住顾兮薇瘦弱的肩膀,生怕她的衣服被雨水打湿。
好不容易回到家,将湿漉漉的斗篷扔在一边,顾兮薇正在脱掉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突然自己的头发被拢上了一条干燥的绒布,江皓枫正在给她擦头发。
江皓枫身材高大,顾兮薇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小鸟依人,她忍不住仰起头,却只看到了他长着青色胡渣的下巴。
“怎么了?”江皓枫感受到她的视线,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顾兮薇笑了笑,“就是夫君你好久都没有给我擦头发了……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还对我这么体贴,我如何招架的住?”
顾兮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那专注的人突然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刮了一下顾兮薇的鼻尖,微微俯下身,与顾兮薇平视,语气宠溺的说道,“那我以后便每日为你擦头发,这样你便能日日都记着我的好。”
外面阴雨连绵,凄风苦雨的,可顾兮薇跟江皓枫在这简陋的木屋里,却觉得温暖得很。
“小公爷,我们已经确定杀害玥王妃的是孟氏。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可若是强行将孟氏给抓起来,依然没办法让她说出真相。所以需要您帮忙派几个人手,找到证据才好为郡主洗脱罪名。”顾兮薇说道。
“给你调几个人手倒是好办。只是上官家势力庞大,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和太子殿下插手了宛陶郡主的事,想来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上官家到时候怕是会针对太子殿下......”沐景说道。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顾兮薇也是了解的,且上回小公爷去宫中找皇上求情,已经惹恼了上官家,若是再让他帮忙,只会让他成为上官家的眼中钉。
想来此事只能由顾兮薇亲自调查,不能将太子殿下和小公爷卷入其中。
“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了。”顾兮薇淡淡说道,“这事儿还是让我秘密调查吧。”
“要是你们实在不好办,我和太子殿下再出手也不迟。”沐景说道。
顾兮薇从国舅公府上出来,她左右看了看,竟然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哎,我说,你都没有银子了,还敢往我这翠云楼跑!难道我这翠云楼里的姑娘,吃穿用度不用花银子?”顾兮薇走到闹市,便看到翠云楼的老鸨子正在往外轰人,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把那人给扔在了街边上。
“妈的!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大爷我在你们这儿花了那么多银子,竟然连点情分都不讲,让人把我给扔了出来?”那人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他怒气冲冲的一扭脸儿,竟然和顾兮薇对上了眼。
竟然是江皓尚。
“哟,这不是弟妹吗?”江皓尚一看见顾兮薇,便满脸堆笑的朝着她走过来。
此人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弟妹啊,听说你在城里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你看看,虽然我之前和你有些误会,但怎么说我也是皓枫的大哥不是?”江皓尚竟然跟顾兮薇套起近乎来,那一张油腻的脸笑得极其猥琐,让人看了便生厌。
“江皓枫早就已经分家,哪来的你这么一个大哥?”顾兮薇也不给他好脸色,直截了当的拿话敲打他。
“弟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所谓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咱们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江皓尚腆着脸,陪着笑脸说道,“大哥手头最近不宽裕,弟妹你不是在城中赚了不少银子吗?可否先借给大哥几两应应急?”
顾兮薇眉头微皱,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冷哼了一声,厉声说道,“江皓尚,你当真是不要脸。当初你是怎么对我和皓峰的?现在还有脸来找我要银子?你可真是个笑话!”
江皓尚听了之后,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不过比起银子来,他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翠云楼的姑娘可都等着他喝花酒呢,这没有银子,人家是万万不会理会他的。
“弟妹弟妹,你先不要走啊,你听我说......”江皓尚跟在顾兮薇身后,如同狗一般,他一心想找顾兮薇要银子,可看着她马上就要走,急的抓耳挠腮的,绞尽脑汁想用什么办法可以从顾兮薇那儿要到银子,被逼到了一定份儿上,他竟然脱口而出,“弟妹,你不是要找杀害玥王妃的人吗?我知道是谁呀!”
原本疾步快走的顾兮薇,突然停了下来,她背对着江皓尚,暗想自己怎么如此愚蠢,竟然忘记了江皓尚跟孟氏是夫妻,其中内幕他必然知道!
顾兮薇缓缓转过身,她打量着江皓尚,见他表情急切仿佛等待喂食的恶狗一般,便觉得这个人又好笑又可悲。
“你倒是说说,杀害玥王妃的人是谁?”顾兮薇一双锐利的眼,看着江皓尚问道。
“是......你嫂子孟氏!”江皓尚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竟然真的没有撒谎!
“弟妹,我可是没有撒谎!人家宛陶郡主貌美如花,正值豆蔻年华,虽然我是孟氏的夫君,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宛陶郡主替那个泼妇顶罪呀!”江皓尚义正言辞的说道。
事情看来有所转机,顾兮薇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主动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详谈。若你能证明真的是孟氏所为,我自会给你银子。”
江皓尚一听到银子二字眼睛都亮了,点头如捣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