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苟言笑的玉霄冷哼了一声,他脚踩着牢房的地面都嫌污秽,以他的身份,该在一尘不染的宫殿里安享晚年才对。
可惜,他儿子已经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再次出山,让这个叫顾兮薇的妇人生不如死,死后也要背负骂名。
玉霄头一次见到不畏惧自己的人,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顾兮薇,如木头人一般嘴巴翕动的幅度极小,“你放心吧,你死了以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说着,玉霄重新戴上黑色斗篷帽子,唇角勾起的一抹冷酷笑意让顾兮薇不寒而栗。
“玉霄!有什么罪我一人承担!和他们无关!”顾兮薇手扒着牢房铁杆子,极力的嘶喊道。
可她的嘶喊声仿佛投入了深海中,得不到半点回应。
就连牢头听到她的喊声都懒得过来管,因为在他们眼里,她已经死了。
菜市口人头攒动,难得的热闹。
大家都想看看那个杀了情夫的狠女人长什么样,于是都放下手中生计堵在菜市口。
顾兮薇被推上刑台,她背上插着一块板子,身后站着手拿看到头戴红巾辟邪的刽子手。
从台上俯视台下,顾兮薇很轻松便找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林氏夫妻俩,洛霖,还有苏嫣然,他们都来了,表情出奇的一致,都皱眉撇嘴,眼圈通红,隔着老远便能闻见一股“苦”味儿。
顾兮薇没看到江皓枫,她倒觉得安心。
“这贱女人,真该死!”有人在人群里起哄,紧接着,一个鸡蛋朝着顾兮薇脸上扔过去,她头一偏,依旧啪嗒一声准确的打在她左脸上。
可她依然看清了,带头起哄的人是孟氏和王氏,她们站在邢台一侧,颇解恨的往顾兮薇身上扔东西。
幸运的是,除了她们其他百姓没什么动作。
日头渐高,午时三刻一到,刽子手喝了一大口酒喷在刀上,顾兮薇身后的木板被抽走,她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刽子手举起了刀,带起一阵凉风。
“刀下留人!”一声熟悉的磁性男声喝止住了刽子手,顾兮薇抬头睁眼,所有人都朝着江皓枫的方向看过去。
他骑着一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乌黑墨发,棱角分明的俊脸透着一股子正气,他眼神往顾兮薇方向看去,一丝心疼自眼底划过,动作利落的下马,他走向身后跟着的一辆马车。
帘子掀开,下来的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的小白脸。
众人见他如见了鬼一般,自动给江皓枫他们二人让开一条路,县令一见到小白脸更是吓的帽子都歪了,颤颤巍巍的指着小白脸问道,“你是人是鬼!”
“自然是人。”小白脸毫无生气的说道。
刑场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到一样。
顾兮薇惊喜不已,看来神泉水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效!
幸好小白脸活过来了,否则今天顾兮薇便要白白挨上一刀。
“县令大人,小白脸没死,我娘子也就没有杀人,现在可以放了她了吧?”江皓枫沉声问道。
这三日,他大变样,眼中没了以前的纯善和顺从,多了几分坚定和狼性,在他走进这法场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隐忍退让的江皓枫,而是为了妻子可以不顾一切的男人。
这样的结果让县令出乎意料,他显然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昨日他可是亲眼看着小白脸断气被埋起来的啊!
“县令大人,可以放了我娘子了吗!”江皓枫再次提高音量问道,他眼神中的怒气,让县令都不禁怀疑,若是此刻自己坚持杀顾兮薇,这个男人都敢劫法场!
“好,暂时收押!”县令无奈答应,他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小白脸,补充了一句,“这个……这个人也一起押走!”
“等一下!”揽住要上来抢人的官差,江皓枫将小白脸带到刑台便,面对着台底下乌泱泱的百姓高声问道,“你先说明白,昨晚上要杀你的是不是我娘子!”
小白脸被带回大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万一他再死了呢?
“不是。是一个杀手。”小白脸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看透了一切。
“为什么杀手来杀你?”江皓枫继续问道。
“因为……”
“住口!”县令大人眼看着小白脸要说出真相,他着急的吩咐衙役赶紧去抓人,“江皓枫,你扰乱刑场,再不住口,本官把你一并抓起来!”
“夫君,你快走啊!”顾兮薇眼看着衙役朝着江皓枫奔去,急的大喊。
这时,江皓枫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那些衙役一见立马跪下行礼,包括县令看清楚之后都脸色大变,不敢再多言语。
那是太子府的令牌,无人敢违背。
江皓枫继续未问完的问题。
“是因为玉家要陷害江夫人,逼着我作伪证。可我没想到,竟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小白脸情绪激动起来,“江夫人是个好人,我与她根本不认识!”
真相大白,百姓议论纷纷。
玉家只手遮天,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对于小白脸的话,百姓深信不疑。
“大人,这小白脸满口谎言,怕是顾兮薇给了他银子让他这么说的!”孟氏眼见着情势不妙,赶紧在下面挑唆;“他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可能认识玉家?这肯定是他栽赃陷害!”
县令之前受玉家逼迫不得不效忠他们,现在太子又参与进来,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最终,不得不与江皓枫好声好气的商量先将顾兮薇带回去,且保证她的安全,才得以收场。
玉府,道家装扮的宽敞房间内,得到消息的玉霄沉默着放下茶杯,他一双细长的眼盯着跪在地上的江皓尚,沉默的气氛在房间内蔓延,杀气满满,江皓尚吓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你那个弟弟,想办法除掉。”玉霄说着使了个眼色,扔给江皓尚一张银票还有一个褐色纸包,说道,“这是五行粉,人吃下后会浑身起疹子,如同得了天花水痘一般。你想办法让你那弟弟服下,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你管了。”
天花在村子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病,谁家要是得了这种病,多半是要被烧死以免传染给别人。
江皓尚捡起纸包,没有丝毫要害自己亲弟弟的纠结,反而一脸讨好的爬到玉霄脚边,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您说的礼部的那个官职……”
他红了心想走捷径,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残害自家兄弟沦为玉霄的走狗也在所不惜。
玉霄看他,和看狗无异。
不动声色的将眼底厌恶掩去,声线平缓的说道,“你放心,事成之后,你就可以去礼部上任了。”
“多谢玉大人!多谢玉大人赏识!”江皓尚将纸包揣在袖子里,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大人,这个人并不可靠。”玉霄的总管宗仁等江皓尚走后说道。
微微勾唇,玉霄老谋深算的说道,“不过是条疯狗,从未指望它靠得住。”
只怕一切尘埃落定后,江皓尚的下场比狗还不如。
“派几个道士去趟洛家村,就说妖孽横行,招引灾祸。”玉霄吩咐道。
他这一次,要让顾兮薇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