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野兔肥美,几个人吃得舔嘴砸舌的,分量倒是刚刚好。
吃完东西,眼看着时间还早,顾学信第一个坐不住了,他还想出去转一转。
“爹,你也教教我怎么抓野鸡和野兔吧!”
眼看着他起身,顾修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了顾学信的衣袖。
这些天,他和李云舟同吃同睡,自然听说了不少关于在山里打猎的事情,顾修竹的心里痒痒得不得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小,但可以试着放捕兽夹,还可以试着下陷阱。
顾修竹不想被李云舟比下去!
何况,他才是顾学信的儿子咧,虎父无犬子,自己咋也不可以给爹丢脸!
“竹子也想学?走,爹先教你怎么看脚印!”
一听说儿子起了心思,顾学信其实是高兴的,只是顾修竹前两年身子弱,他不敢提,害怕孟盼娇担心。
“你爷俩别走远,我也去找找山药,拿山药炖点大骨头棒子,大家都补一补。”
孟盼娇拿起竹筐,扭头对李云舟说道:“云舟啊,看着一点甜甜,她可能困了,你俩就在这里坐会儿。”
李云舟一手揽着顾久甜,闻言,他懂事地点了点头。
很快,山洞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吃饱喝足,顾久甜果然打起了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也耷拉下来。
这个季节有点冷,李云舟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捏了捏顾久甜的脸颊,把她唤醒。
她吃痛,一瞬间瞪圆了眼睛,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有点委屈地看向李云舟。
他失笑,耐心地对顾久甜解释:“山里寒气重,等你睡醒了就该觉得冷了。”
她打了个哈欠,撇撇嘴:“我困呢。”
只见顾久甜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水意。
小小的人儿,泪光点点的,真是又可爱又可怜。
李云舟想,他上辈子一直到死都没儿没女的,如果能有个乖乖巧巧的小女儿,恐怕就是顾久甜这个软糯样子吧?
“云舟哥哥,那你一个人睡在山里,害不害怕?”
顾久甜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李云舟之前独自住在这里,连床正经铺盖都没有,简直太惨了!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不害怕。山里有野兽,但是没有人,有时候,人比野兽更可怕。”
这话倒是没错。
顾久甜心有戚戚焉。
她以前读书,还记得伟大的鲁迅先生写过一首诗,诗里写道: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小於菟就是小老虎的意思,是说就连老虎这种在山林间狂啸的野兽,对自己的幼崽也充满爱怜。
似乎看穿了顾久甜的心思,李云舟冲她扬了扬嘴角:“我早就不恨他们了,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他指的是李家那三口人。
以后是好是坏,彼此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对!建国叔说了,你以后不归他们管!要是李天宝再来欺负你,我就叫我所有的哥哥去打他!保准儿把他打得哭爹喊娘,连他姥娘都不认得他!”
说完,顾久甜反而期待起那一幕,甚至暗戳戳地巴望着李天宝哪天活腻了,主动跑来找死。
论打架什么的,顾家的男娃从来不带怕的!
更何况,还是为她打架!
说起顾久甜那群哥哥,李云舟其实也有一点头疼,她之所以跋扈任性,绝对和他们的娇惯有关系。
上辈子不就是吗,仗着有一群哥哥撑腰,她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又蠢又坏,害人害己。
这么一想,李云舟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他得好好看着顾久甜,不能让她以为有哥哥们在,就为所欲为。
“你这么想也不对。”
他趁机给顾久甜洗脑:“万一把人打伤了,打残了,那你不是害了你的哥哥们?几个伯娘对你都挺好的,你忍心看着她们难过?”
当然不忍心,顾久甜果然皱起眉头:“可是,有人欺负我,我又打不过,我不找他们咋办?”
“你可以找我,我脑子聪明,即便不动手也可以帮你教训他们,还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李云舟低咳一声,指了指自己。
“你不会以为李天宝上次掉粪坑里,就只是因为林金贵的一句话吧?”
那其中自然也有他的手笔,但没人知道罢了。
李云舟狡黠地轻笑起来。
因为吃惊,顾久甜不禁张大了嘴。
然后,她又想起李天宝躺在大石板上,半死不活的样子,赶紧捂嘴偷笑。
“我知道了!”
顾久甜用力点点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顾久甜都不困了,她站起来,因为个子矮,所以在山洞里畅通无阻。
顾久甜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眼睛里都是好奇。
看了她一会儿,李云舟伸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摸索了半天,找到那个缝隙,又用力掏进去。
等到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掌心赫然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布包。
红布已经有些褪色,看上去很有年头。
“咦,这是什么?”
顾久甜一回头,正好看到李云舟手上的东西。
他喊她过来,拉起顾久甜的一只手,把小布包放在她的手心。
“送你了。”
李云舟语调平静。
“啊?”
顾久甜愣了愣,打开小布包,发现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金链子,还坠着一个小玉佛。
“我不要!”
她慌忙把东西重新包好,像是被烫到一样。
李云舟怎么会有这么值钱的东西?
不提金链子,那小玉佛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
“是我娘留下的。”
李云舟淡淡地说道:“李栓柱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也就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上了,不是被当掉换钱,就是便宜了赵阿凤那婆娘。
“是你娘给你的,你更要好好收着呀!”
知道李云舟从小没了娘,顾久甜的心里酸酸的,他没有自己那么好的运气,能遇到像孟盼娇那样的后娘。
“我没地方放,被人发现了也说不清。”
李云舟重新拿起那条金链子,小心翼翼地给顾久甜戴在了脖子上。
她还小,成年人的金链子对她来说显得太长,但这么一来,小玉佛正好贴在胸前,轻易不会被人瞧见。
“别让人看见,万一看见了,你就说是你奶给你的。”
李云舟一边帮她整了整领子,一边把事先想好了说辞的说辞告诉顾久甜。
反正顾老太太疼孙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外人顶多在背后嚼嚼舌根,却不会怀疑。
顾久甜低头,觉得心口的位置一阵暖和。
那小玉佛一点儿都不像她以前摸过的玉石,触手冰冰凉,反而温润润的。
她隔着衣服,爱惜地摸了摸。
“除了我娘,谁也不会看见!”
顾久甜稍微忸怩了一下:“我娘给我洗澡,肯定会发现。”
李云舟有点尴尬,嘴里胡乱地应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主动把母亲的遗物送给了顾久甜,要知道,有了这东西,他才能和真正的亲人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