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邻居联络感情的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孟盼娇和顾久甜母女在商店柜台前见到的那一个。
她去年刚退休，闲着没事，正巧大儿子又被派到千里之外当县长，老太太不放心，索性跟着一起来了。
“妈！”
廖勇无奈，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
江怡君笑吟吟地和新朋友道别，然后才跟着廖勇一起回到家里。
一见到娘俩，在屋里团团转的张姨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要吓死我！穿成这样，又出去那么久，叫人担心死了！”
张姨不客气地说道，催着江怡君去换衣服。
“不急，我有个事要说。”
江怡君摆摆手，她回头看向廖勇，一点儿都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老妈我今天要跟你这里走个后门！”
走后门？！
廖勇初来乍到，这两天他基本上都待在县委办公室那边，忙得脚不沾地。
听了江怡君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饶是他这个大孝子也懵了：“妈，走啥后门？”
“红旗公社也归你管吧？”
江怡君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小颖。”
廖勇赶紧摆摆手：“妈，小颖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你有啥事和我说。”
等江怡君说完，他才放下心来。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能哄老太太高兴，自己破例一次，也值了。
相比之下，顾学信拜老周头为师，接下来就要去公社学开拖拉机这个消息，着实把全家人给砸晕了！
“不是，你们不是去送老四两口子上火车吗，咋又拜了一个师父？”
顾学仁有点疑惑，又替小弟担心，“确定不是骗子吧？这么大的事情，千万要打听清楚。”
其他人也不停点头。
“之前不就是有人说啥能搞到工厂临时工的名额，收了人家钱，最后跑了，根本不知道找谁去说理！”
王大丫一拍大腿。
说起来，她娘家还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呢，结果王大丫现在刚猛得很，要钱说没有，要命也不给。
最后，王家人也没筹到那么多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名额归了别人。
哪知道，最后发现是一场骗局！
被骗那家人可惨了，多年积蓄没了不说，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这给王家人高兴的……喜气洋洋！
俨然又忘了之前因为没从王大丫那里刮到油水而气得嘴歪眼斜了！
“是永平的师父，你们说能不能是骗子？”
顾学信一脸骄傲，笑着反问道。
一大家子顿时放心了，不管咋说，他们都是见过沈永平那孩子的，知道他办事妥帖，也听过他动不动就念叨那个师父。
“既然人家相中了你，那就好好学，别丢脸。趁着还在正月，找一天去正式给你师父磕头奉茶，不要以为都这个年月了，就可以不尊师重道，反正在咱们家绝对不行！”
顾老太太不忘敲打两句，然后叫上几个媳妇，去厨房张罗拜师礼去了。
像酒啊肉啊糖啊布啊，这都是必不可少的，过日子离不了，拿去做孝敬，既实惠，也拿得出手。
就这样，赶着正月十二那天，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顾学信带着大包小裹，又赶着驴车去公社了。
不光是沈永平来了，听到消息，几个离得近的师兄弟也都赶来了。
别看只是收一个关门弟子，架不住老周头这几十年里算是桃李遍天下，加上他一辈子没结婚，没儿没女，平时手头宽绰，人缘也不错。
所以，老周头住的小院子里摆了五六张圆桌，竟然全都坐满了。
顾学信小嘴儿贼甜，一口一个“师父”，把老周头喊得浑身轻飘飘的，一不小心，又喝多了。
而且，一下子多了十几个师兄，顾学信觉得自己以后别的不敢说，起码在公社里是敢横着走了。
这年头，能手握方向盘的，那都是吃得开的，谁不巴结？
尽管顾家从老的到小的，嘴巴都很严实，不过，大过年的，家家户户到处串门过年，有人在公社那边也有仨亲俩厚，没多久，大队上就听说了顾学信年后要去学开拖拉机这件事。
如今拜师学艺都是包分配的，何况老周头私下也跟顾学信说了，他有风湿病，一到刮风下雨就遭了大罪，想早点退下来。
他这一退休，那腾出来的位置留给亲手教出来的小徒弟，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周头都跟上头说好了，就等着顾学信出师。
小的啥时候能自己上，老的就啥时候退，无缝对接，领导也表示同意。
“这好事儿咋就落在顾老五头上了？”
“那咋不能，我看老五脑瓜挺聪明的，一准儿能学明白！”
“你以为拖拉机那么好开呢？那大家伙突突突的，一走直冒烟儿，没个三年五载，就能上手？”
“妈呀，学那么久，给工资吗？不给钱咋整，还耽误给家里种地，要我我不去！”
“还你不去，人家可也得要你去啊，切！”
“不要我咋了，人家不要我，那也没要你啊！”
天气晴好，一堆老娘们又开始聚在一起嚼舌头。
当然，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扯淡的妇女，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懒馋奸滑。
为啥呢？
那春节都过完了，就意味着严冬马上过去，春天即将到来。
春播在即，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但凡是长点心的，哪有那个美帝时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啊？
反正老顾家的男女老少是忙得像陀螺。
尤其顾学信去了公社，下地的男人又少了一个，三个媳妇除了干活，还要挤时间坐在一起研究手工，想想就是一箩筐的事儿！
“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南瓜……”
顾老太太坐在院子中央，摆弄着一堆种子。
她掰手指头数，这是自留地里准备要下种的东西。
别看自留地面积不大，却关系到一大家子一年四季的饭食，所以必须要计划好，在有限的空间里多种几样，到了夏秋才能让大伙解解馋，填填肚儿。
“有人吗？孟盼娇同志是不是住在这里啊？”
顾老太太正扒拉着种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两声。
她麻利地站起来，两手在围裙上拍了拍，大声回答道：“谁呀？谁找孟盼娇，我是她婆婆！”
那人笑了：“我来通知孟盼娇，叫她下周一去公社里供销社上班！”
说完，他还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信封。
“老太太，快叫你儿媳妇这两天把该办的手续都去找你们大队长办好了，抓紧时间，然后就爽爽利利去公社上班咯！”
生怕顾老太太学不明白舌，那人还催她快去把孟盼娇喊回来。
顾老太太可不是一个没见识的，她深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再说小儿媳妇成天在家老老实实干活，她哪有本事跑到公社去给自己找工作？
“你是谁，你要干啥，你有啥动机？”
顾老太太一脸严肃，向对方发出灵魂三问。
那人：“……”
大娘，我只是一个帮忙跑腿的，人家看我顺路，就求我带个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