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沧谦潇洒离开,我发现床头柜上真的摆着一百元钱。
呵,这个男人真的把我当成了随便的人。
短暂平复心情以后,我把自己收拾干净,正打算离开酒店,突然接到弟弟欧俊的电话。
欧俊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父亲和我母亲在离婚之后从孤儿院收养回来的,那段时间父亲嗜酒成性,欧俊的到来,让我们这个家得到了新生,只可惜,从欧琳琳两母女进门之后,这个家就鸡飞狗跳,宛若地狱。
“姐,你在哪儿?”
欧俊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十分担心我。
我从他的话语中回过神,一边拉扯着衣服想要遮挡手臂上的勒痕,一边咬牙回应,“我在外面逛街,怎么了?”
那头沉默了半响,问道:“你昨晚没回家?”
欧俊今年读大一,是住校生,照理来说,我回不回家,他是不应该知道的。被他这么一问,我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梗住了。
“姐?”
“昨晚,在一个朋友家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
我眼眶发热,却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自己疼爱的弟弟撒谎,这让我脸皮发烫,就在我以为糊弄过关的时候,欧俊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周思凯给家里每个人都打了电话,说你夜不归宿,在外面找了野男人。”
我没想到周斯凯竟然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并且恶人先告状,一时错愕之后,我打算回家把这件事跟家里人说清楚。
“我待会就回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我无法再多说一句话,未婚夫的背叛、被顾沧谦压在身下的痛苦以及亲人的担忧,每一件事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的肩头。
我怕我再多说一句话,会忍不住当街哭出来。
我挂断了电话,并且把手机关了机。来到了一家平时我最爱来的早茶店,我点了一杯柠檬水,半点胃口也无。
欧俊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根本不知道,当我听到餐厅大门口传来的尖叫声和吵闹声时,欧俊已经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半边身子都浸在血泊里。
我还记得我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餐厅,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让我无法抱起欧俊的身体,我就跪在他面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欧俊!你醒醒啊!看看姐姐!”
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
我怕欧俊就这样死了,他是除了父亲以外,我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如果可以,我宁愿代替他去死。
他才19岁,正是大好的年华,而我,却一无所有。
围观的人群帮着打了120,医生和护士来把我拉开,欧俊被担架塞进救护车里,我是被人扶上车的,我两条腿根本迈不动,好像那个出车祸的人不是欧俊,而是我。
欧俊被推进了手术室里抢救,门口高高悬挂的红色警示灯好像一颗巨大的肿瘤一般,长在我的心口上。
我坐在长椅上,心脏好像在流血,疼的我忍不住弯下腰。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他波澜不惊的瞳孔注视着我,显然对这种生离死别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是病人家属?手术费交了吗?”
我赶紧点头,“交过了。”
刚刚我的确已经把初期的手术费给交了,单据还被我捏在手里,我赶紧拿给医生看,但是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兴许是我哭的太厉害了,他看着我的目光多了些怜悯,“我说的不是初期的检查费,而是输血和做手术的费用,一共20万,你赶紧去交了吧。”
听到20万这个数字,我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家属,我再给你两个小时,要是不交钱,无法手术的话,病人的腿就废了,只能截肢。”
截肢两个字像两个巨大的耳光,打的我一个激灵,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钱凑齐的!请您先给他做手术吧,他还小,才19岁,绝对不能失去一条腿,求求你了……”
医生看了我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先给他输血,你赶紧去通知家属来交钱吧。”
等医生一转身,我立刻掏出了手机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很不好,大骂我不要脸,在外面勾三搭四,直到我说出欧俊出车祸的事情,需要用钱,他才停下来。
沉默一阵之后,换了个人来接电话,是后妈的声音。
“雪若,听你爸说,你急需要钱啊,可是怎么办啊,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全家就靠你爸一个人吃饭,一家五口的开销全在里面,欧俊又读大学,刚刚交了一年的学费,家里现在哪里还拿的出钱啊?”
我一听就急了,赶紧道:“不是我要用钱,是欧俊出车祸了,需要钱做手术。”
那边顿了一下,又假惺惺的问了一句,“要多少钱啊?”
“20万。”
“那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后妈终于绷不住,撕掉了慈祥的伪装,刺耳的咒骂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似乎在发生争吵,隔了好一会儿父亲重新接起了电话,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却相当于给欧俊的腿判了死刑。
我拿着电话的手止不住的收紧,尽管知道父亲也是无能无力,我心底却升起了一股恨意,不知是恨父亲,还是恨我自己。
“欧俊……怎么办啊……我救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