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看着地上的红本本,我踉跄着后退两步。
不敢想象我妈是以怎样的心情将我的火化证随身携带。
父母为我操心了一辈子。
到头来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庭温盯着火化证,满脸错愕。
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不,你们在撒谎,监狱长告诉我她表现良好已经被释放了。”
良久,他猛地撕碎火化证,眼底的神情变得愈加冰冷。
“你们周家没一个好人,老的手脚不干净,周夏心思不正,快让她出来和我离婚!”
他的语气充满了威胁和压迫。
我诧异地抬头,唐庭温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我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我父母淳朴善良,从不贪小便宜。
他们怎么可能偷东西。
“不许你胡说!”
我爸气得满脸通红,颤抖的手指指着唐庭温怒容满面。
我妈望着被撕烂的火化证,惊慌无措地爬过去把碎片一张一张捡起。
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低声抽泣。
“我会拿我女儿的死骗你吗?我们周家一生良善,只做错两件事,一是养大周曼,二是让夏夏嫁给了你。”
“你和周曼的事我不想说,但你是夏夏的丈夫,居然让夏夏帮周曼顶罪入狱,你还是人吗?”
我妈深陷的眼窝里被血丝填满,痛心地摸着怀里的碎片,发了疯似的大声质问。
我妈的话让唐庭温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倒霉蛋是我。
其实我从没有给周曼的美容院供货。
当时周曼让我帮她送一份文件到她的美容院。
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公安把周曼带出来的时候,她指着我对公安说我是共犯。
就这样我被戴上头套一同带到警局。
可惜证据不足,在我快要被释放的时候。
唐庭温闻讯赶来简单地了解了情况。
只是他一门心思都在六神无主的周曼身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我。
“找个替死鬼。”
临走前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对助理使了个眼色。
我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公安当场就认定我是主谋。
“不,唐庭温是我!”
我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惊恐地往外跑。
惊慌害怕使我忘了把头套拿下。
跑到门口我被唐庭温一脚踢在膝盖窝,腿一软摔倒在地。
唐庭温深邃的黑眸一挑,拿起旁边的椅子朝我的双腿砸下。
“啊!”
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承受,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人已经被送到了监狱。
即便只是回想,当初那种钻心的疼痛仿佛又让我经历了一遍。
我不由自主哆嗦一下。
“是她?”
唐庭愣怔了片刻,眼里划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之色。
但他还是沉下了脸,“活该,谁让她作假害曼曼。”
“周曼就是个撒谎精!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你知不知道我们去监狱领夏夏的尸体时,她……”
我妈的右腿好像使不上力,崩溃地坐在地上大骂。
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全是刻骨的怨恨。
父母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蹲下来把伤心欲绝的妈妈虚搂在怀里。
唐庭温脸色骤变,一脚狠狠地踩在我妈变形的右腿上,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5
我妈痛得面色煞白,倒吸一口冷气,额上却是冷汗。
“你混蛋!”
我爸勃然大怒,刚想冲过来却被唐庭温的助理架起来。
“唐庭温,她是我妈啊!”
我急忙拍打他的脚,心里又气又急。
唐庭温非但没挪开,反而更加用力地碾压我妈的痛处。
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曼曼的坏话,我让你一辈子瘫在床上。”
话毕,他上车离开。
我不得不跟他一起上车。
望着后视镜里父母绝望无助的身影,心头强烈的恨意上涌。
以前有多爱唐庭温,现在我就有多恨他。
上车后他显得心事重重,漫无目的地开车转悠,最后又把车停在了监狱门口。
这次再度来到这里,我已经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我跟着一路飘到办公室。
这次接待他的还是上次的男人。
但是这次唐庭温没有那么好忽悠,亲自查看了五年前的记录,在死亡名单上找到了我的名字。
“你不是说她已经刑满释放了吗?”
唐庭温死死地盯着电脑上我的名字,瞳孔猛然一缩,僵在凳子上。
狱长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也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心里冷笑,他怎么敢说实话。
进监狱后他百般地为难我,甚至那些侵犯我的罪犯都是他授意的。
唐庭温逐渐失去了耐心。
径自点开了记录我死因的文档。
这个时候周曼的电话打了进来。
“庭温,对不起,早上我的情绪有些过激,我亲自下厨做了晚饭,你回来吃吗?”
“好。”
唐庭温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温和。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走,都没有多看文档一眼。
我有些可惜地叹口气,就差一步了。
唐庭温超速回到家,一进去就拉着周曼的纤纤玉手查看。
还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宝贝得不得了。
“车祸那次你为了救我伤了手指,以后不要自己下厨,叫张妈做就行。”
“好,听你的。”
周曼娇嗔地点了点他的胸口,和他一起入座用餐。
我看着桌上一桌子精致的菜色,心里对周曼的鄙夷更甚。
满口胡言!
这熟悉的摆盘和拿手的菜色,分明都是张妈的手艺。
我默默抬起双手,抚摸了下掌心一条狰狞的疤痕,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在车祸现场把唐庭温从车里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划伤的。
现在所有的功劳都被周曼冒领了。
“听说你今天去监狱了?”
饭间,周曼状似无意的询问。
唐庭温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眉宇间有一丝不悦,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曼曼,别误会,我从她父母那里得知了一些事,去查证一下而已。”
见周曼脸上的笑意没了,唐庭温赶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她拿了唐家这么多钱,给你顶罪是应该的。”
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
但在听到唐庭温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蓦然一痛,难以言说的痛楚如河水一般将我淹没。
唐家的钱我一分钱都没碰过,他凭什么总这样说我?
同样都是人,周曼就高贵,我就生来低贱吗?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她是被我误抓去顶罪的,你怎么说她也被绳之以法了?”
唐庭温放下了碗筷,眼里都是疑惑。
看向周曼的眼神鲜见地带上了一抹探究。
6
啪!
周曼慌得筷子都掉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趁着捡筷子的功夫她快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这,这还不是因为她是那件事的主导者,不管是被警方抓进去的还是顶替我进去的,都是她罪有应得不是吗?”
周曼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神色稍显落寞,“还是说你后悔了?”
她惯会拿捏人心,这么一说可把唐庭温急坏了。
连带对她的一丁点儿疑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周曼挑逗似的抓住他的领带往沙发上倒。
我顿觉恶心,准备飘出去。
可是出乎我意料,这次唐庭温居然拒绝了她的求欢。
“曼曼,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今晚你先睡吧。”
唐庭温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等周曼疑惑地上楼后,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抽烟。
唐庭温有个习惯,只要心里有事他就喜欢一个人抽烟。
今晚他在客厅里坐了两个小时。
直到夜深人静,他才长长叹了口气。
往垃圾桶里倒烟灰的时候,视线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垃圾桶里的那张合照上。
我凑近一看,那天合照的情景立刻浮现在我眼前。
让我心脏的地方不由自主感受到沉闷的疼痛。
那是婚后我第一次过生日。
唐庭温突然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我受宠若惊地拉着他上街。
“你陪我逛街吧。”
最后在他不情不愿下,被我拉到一个景区的路边摄影棚里合照。
我没想到这张合照一直放在他钱包里。
心里突然有些小窃喜,顿时温暖了我冰凉的魂体。
但是想到今早他为了讨好周曼,决然地把这张合照丢掉,体内升起的那股雀跃之情又被无情地扑灭。
我和唐庭温都盯着垃圾桶里的照片许久。
倏地,烟头从他手里滑落,落到了合照上。
唐庭温脸色一变,手忙脚乱把照片拣出来。
弯腰的时候,他瞥到了沙发底下的拘留证。
迟疑一下,他把拘留证重新捡起来。
我有些好奇,慢慢靠近他。
疑惑地打量他的举动。
因为他拿着合照和拘留证已经呆愣了许久。
忽而,他拿着这两样东西开车出门。
跑车在深夜一路狂奔,最后停在景区的门口。
下车后我惊奇地发现这是我们合照的地方。
这个时候景区已经关门。
唐庭温硬是面色凝重地在地上坐了一夜。
而我挨着他坐下,把头亲昵地靠在他肩膀。
这是我一直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在我死后终于做到了。
我以为我会感到书上说的那种怦然心动。
可是事实上我心里毫无波澜。
天色大亮的时候,景区开门了。
唐庭温慢悠悠地走到我们合照的地方。
“是你啊,你妻子呢?”
现在游客还不是很多。
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唐庭温。
笑着过来和他打招呼。
“你还记得我?”
唐庭温错愕不已。
我也万分惊讶。
好几年过去了,老板居然还能记得他。
老板笑着点点头,“当初你犯病的事,直到现在我还是记忆犹新啊。”
“你妻子急得六神无主,送你去医院急救的路上一直在哭。”
经老板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当时拍完合照,唐庭温心脏病就发作了。
这里离市中心比较远,叫救护车怕是来不及。
是热心的老板开车送我们去医院的。
唐庭温的病情需要立刻手术。
医院要求交十多万的费用。
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刷信用卡。
“你看,是她吗?”
唐庭温不敢置信地翻出手机里周曼的照片。
“不是,是那天和你拍照的女人。”
老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先生,你妻子非常好,不要脚踩两条船啊。”
7
“哦,你手机里的这个女人后来也去了,不过她把你妻子赶走了。”
老板最后的这句话直接让唐庭温僵在原地。
当初唐庭温做了手术还没醒来,周曼赶到后对我说婆婆不舒服,把我从医院支走。
我不知道周曼是怎么对唐庭温编排我的。
那件事后唐庭温对我的态度直接降到了零度以下。
事后我没钱还信用卡,也曾委婉地和唐庭温提过垫付医药费的事。
但是唐庭温以为我是借口问他要钱,理都没理我。
我不死心地发短信和他解释我救他去医院,垫付医药费的事。
他却认为救他的人是周曼。
还因此给周曼买了好多好东西,对她比之前还要好。
他不知道我被催收烦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是我年迈的父母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儿替我还清了债务。
我嘴上说着会还给他们的,会给他们养老的。
可是我食言了。
在我临终的时候我曾阴暗地想过,要是从一开始我没有救唐庭温该多好。
从景区出来后,唐庭温坐在车里吸烟。
烟雾缭绕地呛得我直咳嗽。
“去,查一查周夏的银行卡交易记录。”
过了许久,他终于对助理吩咐。
助理的办事效率极高。
才半个小时就把我的囊中羞涩查得一干二净。
“唐先生,周夏过去几年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只有零星的一些购买生活用品的记录。”
“对了,她曾经有一笔十多万的逾期记录,正好和您那次手术时间吻合,收款方是医院。”
助理把查到的消息意义禀报。
可是唐庭温压根儿不相信。
“不可能,她在曼曼的美容院赚了不少钱,怎么可能会逾期?”
他郁闷地打开车走出去。
一路上助理把这些年我的流水记录发到他手机上,坚称我真的没有进账。
唐庭温眉头紧蹙,连声音都不自觉抬高。
不知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要说服助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异常激动。
“曼曼不会骗我的,她的美容院名声一向很好。”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个面戴口罩的中年妇女靠了过来。
“你说的是臻尚美容院的周曼吧?”
得到唐庭温的点头后,中年妇女把自己的口罩摘下来。
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我这张脸就是因为周曼那个女人变成这样的,当初我嫌她家的美容针贵,她让我直接到供应商那里买,说是可以在原价的基础上打六折。”
“我贪小便宜直接害我毁了容,那个产品有问题,更可恶的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供应商的微信就是周曼本人的号,她是两头赚啊!”
中年妇女噼里啪啦地说完,见唐庭温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把她和周曼的微信调出来。
上面的转账记录还有聊天信息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唐庭温在看到微信头像的时候就已经脸色骤变,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冤屈终于沉冤得雪,但是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真相被唐庭温知道又能怎样,当初抓我进去顶罪的就是他啊。
8
周曼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唐庭温只是淡淡瞄了一眼,就挂断了。
电话再次响起,他果断关机。
唐庭温把车开到了他母亲家。
一下车就直闯唐母的卧室。
“妈,为了感谢周夏愿意嫁进来,你不是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千万的见面礼吗,为什么她卡里没有钱?”
唐庭温紧紧握着唐母的肩膀失控地质问。
眼底的情绪剧烈地翻滚,下颚线变得紧绷,好像在忍受着眸中无法言说的紧张和不安。
他妈妈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顿时有些底气不足。
“我看你不喜欢她,所以没给,想着等她怀孕了再给。”
唐庭温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胸口剧烈起伏,像在死死压制着什么。
他脸色煞白地跑出去。
颤抖的手指点开和我的聊天记录。
我虚虚瞥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鼻尖一酸,前所未有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周曼来了,你给她买瓶奶茶回来。”
“这个月家里的水电费你去交一下。”
“有时间可以学曼曼打扮一下,别整天穿那身衣服。”
平日里他不允许我联系他,理由是怕我打扰他工作。
可是他每次都会命令我做这做那。
家里明明有张妈,他总是不停地使唤我。
我和他说我没钱,他总是用无比讽刺的眼神睨着我。
将我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他不知道我是真没有钱了。
有一次唐家回老家探亲,唐庭温嫌我上不得台面,临时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当时是中秋节,家里的佣人全都放假了。
那几天我是一个人饿着肚子度过的。
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还是我父母带我回家吃饭。
从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里,我知道唐庭温带着周曼一起回老家探亲了。
“爸,妈,我没事。”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大口吃饭。
可是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顺着脸颊流进我嘴里,咽下了满口的苦涩。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我和唐庭温的婚姻早晚会终结。
所以我萌生了偷偷外出工作的念头。
以防自己离婚的时候露宿街头。
可是我低估了唐庭温的霸道。
唐家利用在商圈的势利,直接封杀了我任职的那家小公司。
如今细想起来,我甚至弄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
怎么就把自己弄到这样惨烈的境地。
“周夏!”
唐庭温嘴唇微颤,喃喃自语,自责和愧疚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突然坐进车里,一路往我父母的住处急速行驶。
回想上次他们见面,我不禁有些担忧他会对我爸妈无礼。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副驾驶,神经一直绷得很紧。
在等红灯的时候,唐庭温瞥见了放在车厢角落里的拘留证。
眸光微动,他立即调转了方向。
再次来到监狱。
我心中一颤,隐隐有些期待。
他径自来到上次的办公室,把想要献媚讨好的监狱长关在门口。
很快记录我死因的文档被他打开。
“下体破裂,失血过多而死!”
昏暗的灯光下,唐庭温一字一句把我的死因念出来。
每个字都是从紧锁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不安。
我眼尖地看到下面有个视频文件。
霎时间一股恶寒涌上我的背脊,周身止不住地战栗。
显然唐庭温也看到了。
迟疑了许久,他才轻轻点开那个我死前的监控视频。
9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啊,唐庭温救我!”
画面里我被几个魁梧的男人按在床上肆意凌辱。
我的惨叫没有让他们手下留情,反而愈加增强了他们的征服欲。
然而让我心生绝望的是当时隔壁的办公室里,唐庭温正和周曼抱在一起。
我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期望他能够听到我的声音把我救出深渊。
在我身上施暴的男人看出了我的意图,抢先一步用抹布堵住了我的嘴巴。
“曼曼,你没事就好。”
可是唐庭温清朗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犹如一道催命符。
让我心底仅存的一点儿希望都破灭了。
我放弃了抵抗,望着天花板逐渐失去意识。
砰!
“啊!”
唐庭温双眼猩红,面部轮廓也蒙上了一层血红的阴霾。
他面目狰狞地把电脑砸到地上,屏幕瞬间黑屏。
视频里我的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监狱长惊慌地冲进来,被唐庭温一拳打倒在地。
他像看死人一样盯着监狱长,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大步离开。
回去途中,周曼再次打来电话。
“庭温,我听说姐姐死了,你还好吧?”
周曼问得十分小心。
“她死了正好,我们可以结婚了。”
唐庭温的神情在昏暗的车里晦暗不明。
但我还是看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真的吗,我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周曼激动的情绪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她抱着手机转圈圈的得意模样。
“好。”
唐庭温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加深。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都知道周曼的为人了他居然还要娶她。
唐庭温当真这么爱她吗?
可是我心里不服。
既然他执意要娶她,就由我亲自来报复吧。
我和神灵做了交易。
以我的魂体换周曼一个比我惨烈十倍的下场。
一周后,周曼兴致勃勃拿着唐庭温的金卡去顶级婚纱店选婚纱。
唐庭温则找来张妈问她把我先前的东西扔哪去了。
“周曼小姐让我丢了,不过,有一件东西我没敢扔。”
张妈见唐庭温的脸色越来越黑。
赶紧从储物室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块奖牌!
看到我一直珍藏的奖牌被展示到唐庭温面前。
内心的紧张也越来越强烈。
当初我在车祸现场救下唐庭温的时候,昏迷前他把这枚奖牌塞到我手里。
这是唐庭温作为职业赛车手拿到的第一块奖牌。
婚后我第一时间拿出这枚奖牌和他相认。
但是他却说不认识。
“周夏她手脚不干净,我扔她的东西时发现了属于先生的奖牌。”
张妈献宝似的把奖牌递给唐庭温。
他拿着手里的奖牌疑惑问道;“是我的?”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妈,按理说唐庭温不会不认识自己的东西啊。
“是啊,这是你赛车得到的第一块奖牌,还上电视了呢。”
“哦,我忘了,车祸后你就失忆了。”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张妈的话解开了我至死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难怪唐庭温不记得我。
原来他失忆了啊。
张妈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赶紧折回储物室翻出一张陈年旧报。
唐庭温瞬间就呆住了,神情渐渐有些痛苦,额上冒出大片细密的汗珠。
我也赶紧飘过去,报纸上清楚地记载着唐庭温参赛荣获冠军的高光时刻。
“啊,啊!”
他突然抱着头痛呼,狼狈地跪在地上。
脑中异常的抽痛让他瞬间记起了被遗忘的片段。
“周夏!”
身后凄厉的呼唤让我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10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原来他看不到我。
唐庭温想起了一切,包括我们结婚后他对我的所作所为。
苦涩的泪水流淌在他的脸颊上,承载着他无尽的悔恨。
“周夏。”
他喃喃自语,拿出钱包里随身携带的照片,轻轻地抚摸我的人像。
那张平日里清高的脸此刻全是绝望。
“难怪我会随身携带这张合照,原来冥冥之中我们早就认识。”
听着他绝望无助的呢喃。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压抑住喉咙里发出的哀声。
我不想,也不敢承认我们就这样错过了。
突然间我想起一件事。
自从唐庭温送过我回娘家之后。
周曼就有意无意打听他的事。
那个时候我没那么多心眼,把救过唐庭温的事全说了。
我恨恨地咬牙。
就是在那之后,唐庭温对周曼格外青睐。
一切都说得通了,是周曼趁着唐庭温失忆,顶替了我的位置。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恨一个人。
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以为唐庭温会取消婚礼。
没想到他不但把婚礼提前,还临时决定旅行结婚。
国外的五星级酒店里,唐庭温给了她一个梦幻的婚礼。
一时之间周曼成了那里人人羡慕的新娘。
唐庭温是个特别懂浪漫的人。
把新房布置得华丽无比。
他们朦胧的身影在纱帐后面越来越靠近的时候。
我终究还是崩溃地离开房间。
心里对唐庭温又恨又怨。
不多时,总统套房内就传出引人遐想的暧昧声音。
“不,唐庭温,不要!”
倏地,声音就变味儿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厌烦地捂住耳朵。
他们玩得还真花。
可是周曼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恐惧。
我还是好奇地飘回房间。
眼前的一幕让我大跌眼镜。
周曼被一群国外的彪形大汉压在床上。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被人糟蹋玩弄。
不,比我那个时候还要刺激过分。
她的腿已经被大大拉开成一条直线。
当双腿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变得软榻无力。
从床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在地板上汇聚成河,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下半身的惨状我不忍再看,转过身干呕的时候发现了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唐庭温。
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是唐庭温做的?
周曼两眼空洞无神,偏过头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知晓。”
唐庭温直接摊牌。
当得知唐庭温已经恢复记忆后。
周曼苍白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慌张。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不屑地冷笑起来。
“你想起来了又怎样,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又怎样,当初把周夏打断腿送进监狱的是你。”
“哈哈,我说什么你都信,你可知道你和我花前月下的时候,她正在监狱里伺候那帮罪犯。”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收紧了手。
恨意如同滚滚长江,波涛汹涌。
原来我在监狱遭受的一切都是周曼做的!
“闭嘴!”
唐庭温踢翻了茶几,一贯淡定的他慌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见状,周曼笑得更加嚣张。
她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每一次大笑,下半身都能喷出大量的血液。
触目惊心的血液映入眼帘。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周夏遭受的我定会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你们给我看好了她,别让她死了,以后她就是你们赚钱的工具。”
唐庭温缓缓地转过身,双目已经充血变得异常吓人。
低哑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变态的痴狂,“周曼,你好好享受吧。”
“不,唐庭温,我们好歹相爱多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下子周曼彻底慌了。
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那帮粗鲁的男人重新压在床上,展开新一轮进攻。
周曼凄厉的哭喊声再次响起。
唐庭温已经抬脚走出了这家酒店。
他把周曼丢在了国外黑帮势力的手里。
我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但是那个组织是不可能再放她回来了。
他终究还是为我报仇了。
可是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回国后,唐庭温把伤害过我的人,特别是那些侵犯我的罪犯都秘密处理了。
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买了一栋公寓送给我父母。
“爸,妈,是我对不起周夏,是我对不起你们,以后我会代替周夏照顾你们,请给我一个机会。”
唐庭温直直地跪在我爸妈面前。
诚恳地祈求他们的原谅。
我妈的一句话就令他羞愧难当。
“我们不配做你唐大少的父母,别乱叫。”
我妈摸了下变形的右腿,眼里恨意翻涌,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当初我们拿着夏夏的拘留证去唐家找你帮忙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听信周曼的一面之词,说我们偷窃唐家财物,连话都不让我说完就把我们撵出来,还让人动用私刑,打断我的腿。”
“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深情,你知不知道我们接夏夏的尸体出来的时候,她,她全身的皮肤没有一处好地方,被人糟蹋得不成人样,你怎么有脸要我们的原谅。”
我妈几度哽咽,差点儿晕倒。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唐庭温。
我妈的腿居然是他让人打断的?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我父母。
撕拉!
我爸直接把唐庭温放在他们面前的购房合同撕碎。
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我妈搀扶回去。
“你欠夏夏的,不是用钱能弥补的。”
闻言唐庭温浑身一震,红着眼睛,却不掉泪。
嘴里喃喃自语,一遍一遍呼唤我的名字。
我也想跟着父母走,但是尝试多次后,我依然还是被引力带回了唐庭温身边。
后来唐庭温辞去唐氏集团总裁的位置。
整日窝在家里,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沉默不语。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以前我或许会心疼他,但是接连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心里对他的那份执念已经逐渐淡化,再也找不到痕迹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一个人飘到院子里。
独自等待灵魂消散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今晚,唐庭温的房间传出异样的声响,莫名地让我感到心慌。
犹豫再三我还是飘进去查看。
咚!
沾满鲜血的锤子被扔到地上。
唐庭温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两边膝盖的位置空洞凹陷,鲜血汩汩地从里面冒出。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居然敲碎了自己的膝盖骨!
“周夏,欠你的我会还给你,你再等等我好吗?”
钻心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
可是纵然处于昏睡的状态,他还是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一阵悲凉之情涌上心口,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怜悯之意。
我是可怜我自己。
死了才能等到他的回头。
可是迟来的深情不草贱,我不要了。
我的灵魂体逐渐消散。
这世间再也没有周夏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