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阻挡,嬷嬷二话不说,对着何恬田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二十巴掌,她是经年的老嬷嬷,力气大,又知道用巧劲儿,别看区区二十掌,打到一半,就打得何恬田面皮红肿破皮。
何夫人瞧得心惊肉跳心疼不已,又挣脱不开何老爷的手,只嚎啕大哭起来:“你好狠的心肠,那可是你亲生的儿子,我知道,你就是看不上我,看不上我的儿子,想将你那几个妾室的孩子扶了正是不是?你日日带着辰儿,分明就是想用辰儿替代恬田儿!”
何老爷何尝不心疼,只气急败坏:“你若再乱说,我便写了休书,你给我滚回娘家去。”
“你写,你现在就写,恬田儿都这样了,我也不活了……”
何夫人大哭不已,而嬷嬷也在她的哭声中,扇完了巴掌。何夫人也陆不得嬷嬷,立刻扑到儿子身边,抱住儿子心疼的喊著。
“恬田儿,你无事吧?恬田儿,来人,快来人请大夫啊。”
嬷嬷擦了擦手,对着何老爷行了礼,招呼众人要离去。
何老爷连忙跟上去,拿着管家递过来的红封并一把金鱼儿,往嬷嬷手中塞:“嬷嬷,辛苦嬷嬷这么一趟了,这些鱼儿不值当什么,就是个玩意,请嬷嬷拿去,当是给他们吃盏茶。”
嬷嬷便停下脚,将红封与金鱼儿收好,好整以暇等著。
何老爷额上的汗直冒,见嬷嬷肯受礼,方微微松了口气,又靠近些小声问:“还请嬷嬷给个明话,好叫小人有些准备,将来也好孝敬老夫人。”
嬷嬷轻笑一声:“孝敬不必了,只是你这小儿当街辱了侯府的小姐,小姐念著从前的情谊不曾追究,侯爷却不愿那般轻纵。咱们府的小姐好不容易寻回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编排的。”
何老爷吓一跳,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侯爷,却也不敢再问,好好的将嬷嬷送到外头。
嬷嬷临走之前,又说一句:“老奴再给你透个话,有小姐担保,你们何家无事。但老侯爷在战场上见惯了风雨,可不是什么都能忍的,为保皇上平安,老爷可得仔细想想,要不要继续留他在京城了。”
何老爷立在当场半晌,上过战场的老侯爷,除了陆家,还能有哪家?恬田儿这是糊涂成什么样儿,竟然招惹陆侯府的人啊。
何夫人将儿子安顿好,怒气冲冲的出来,揪住何老爷衣摆:“老爷,可怜恬田儿无故受此大难,老爷不能坐视不理啊?那嬷嬷到底是什么来头?恬田儿一向听话,不喜惹事,怎么会……”
何老爷沉吟片刻,也不理会她的絮叨,扬手让人去查那陆家的事情。又进了房,严肃的问儿子:“何恬田,你今儿到底做了什么?惹了什么事!”
何恬田面颊红肿,哪里有力气说话,只默默流泪不言语。
何老爷气得跳脚:“你可知,你差点害死咱们何家了啊。那是陆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你无缘无故,怎么惹了陆家人?欺辱侯府小姐,是谁给你的胆子啊!”
何夫人生怕老爷生气之下,又要教训儿子,急切之中却有些愣怔:“侯府家中的小姐……陆侯?陆家不是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的吗?”
何老爷也愣住了,是啊,陆侯数代一个女儿都没有,这侯府小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可那嬷嬷言之灼灼,皇城脚下,她也不可能撒谎不是?
何恬田这才张口道:“是……扶星……”
扶星?
何夫人登时跳将起来:“我的祖宗,你又去找扶星作甚?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纵然入了江夫人的眼,也改变不了出身,如何配得上你?”
何恬田想解释,可说话含糊不清,无人能听得懂,只能作罢,灰败的躺在床上。是啊,他的扶星,现在成了陆家的千金,他如何配得上她?
若当初大胆一点,坚持要娶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可,他不在乎她的门楣,她却不一样,若她也是个淡泊的,又怎么会非要去江家?
何老爷问:“陆扶星?她与陆家有什么干系?”
待得调查的人回来,才算是真相大白。陆家找回失散十多年的女儿,正是他们何家送去江家的陆扶星,之所以何家不知道,是因为陆家尚未替陆扶星接风。不过,一般的贵人家中,基本上都知道了。
何老爷愣怔许久,才叹了口气:“扶星那孩子看着便机灵,我从前便觉她非池中之物,原来是侯府女儿……”
何夫人依旧怄不过:“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若是真的,缘何陆家还不昭告天下?分明也是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那个陆扶星,一看就是个尖酸狡诈的,在我跟前的时候,就想法子勾引恬田儿,勾得恬田儿神魂颠倒,如今做了侯府女儿,便不承认当初的事情了,还命人来将恬田儿打成这样,可真是叫人恼恨!”
何老爷盯着夫人看了许久,以前觉得她识大体,现在才发现,她竟是个是非不分,一味护短的。他摇摇头,许久才说:“等恬田儿好一些,你随恬田儿回沧云县去吧。”
何夫人尖叫一声:“你什么意思?恬田儿可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这番,就是为了给何辰让路,是不是?我告诉我,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可能!”
何老爷冷冷的说:“这是保全恬田儿,保全何家唯一的法子了,侯府的意思很明显,扶星念著何家的情,护着咱们家。可侯府不乐意放过,恬田儿留在京城,等待我们何家的,只有自取灭亡!”
他瞥了夫人一眼,又道:“你若坚持不让恬田儿走也可,我现在就如太祖父那般,直接一封家书,写明了分家,我带着辰儿他们母子走便是了!只是,惹了侯府,我看恬田儿还有没有命可活!”
何夫人颓然跪倒在地,眼泪扑簌而下,怎么会这样?她尽心竭力,为的就是恬田儿的将来,可……就因为一个女人?
里面传来药碗摔碎的声音,红玉惊呼一声:“皇上,您可要紧?”
何老爷立在屏风面前许久,到底也没有进去看儿子,只是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