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嬷嬷一顿,还以为是陆扶星回来了,颇有些欣喜问:“什么陆家?姑娘回来了?”
婆子应声:“祁阳侯陆家,陆老爷子,陆侯和侯夫人都来了。”
江夫人有些诧异,虽然江家与陆家是姻亲,陆侯夫人是她的小姑子,但两家来往并不紧密。主要是老爷与陆侯这对兄婿政见不太合,往来便少了许多,今日他们都来了,是出了什么事?
婆子又道:“国公爷命人请夫人前去。”
江夫人理了理妆容,勉强打理起精神,带着朝嬷嬷往前厅去。果真见着陆家上下都一脸严肃的端坐着,陆老爷子在上座,板著脸一丝不苟。
这陆老爷子从前是武将,还是当今圣上的武师父。天下太平之后,陆家留在京城掌管京卫,可以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家。
江夫人笑盈盈见了人,拉着侯夫人江氏问:“妹妹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江氏却只松开江夫人的手问:“嫂嫂今日可风光得很,满京城都知道嫂嫂的家事。”
江夫人以为江氏是怪她管家不严,虽好奇小姑子一向不会插手娘家事务,嘴上却只是致歉:“是,是我不好引狼入室,倒让家中女儿差点遇害,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家诚志,若非是他……”
她想得清楚,虽然对陆扶星心中有愧,但到底陆扶星已经走了,江家小姐只剩下江映月,自是要保住映月的名声。
只没想到陆老爷子听到这话,却勃然大怒,一掌劈向旁边的金丝楠木桌子,他本就力大无穷,那桌子顷刻间变成两半,吓得一旁的江国公立刻起身连连后退。
江国公勉强稳定心神,不理解的问:“老侯爷这是作甚?”
陆老爷子冷笑连连:“我那走失多年的孙女,被你江家磋磨成这副样子,竟还要说她是心怀不轨的狼?”
“不是,老爷子您误会了,我说的并非是您这个陆家,只是我那养女恰巧,也是姓陆……”江夫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您……您是说,扶星是您的孙女?”
江氏知道公爹脾气暴躁,生怕他在娘家闹事,连忙解释:“还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便是的。嫂嫂,你赶紧让那孩子出来,叫我公爹能好生问问她。”
江夫人尚未能反应过来,傻傻站着许久,才讷讷道:“可是她……走了。”
江氏着急问:“走了?什么走了?你把她怎么样了?今儿的事情,诚志回家与我们都说了,且不说那件事情到底是扶星的错,还是你家江映月的错,就说犯了错,也该由官府评判,岂能乱用私刑?还有若我没记错,扶星她根本非奴籍啊!”
江夫人见她急了,又见陆老爷子一双眼赤红,连忙摆手分辩:“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离开江家,离开京城了,我……什么也没对她做啊。”
江氏一顿,问:“她离开江家了?”
江夫人点头:“对,她住在筱院,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竟然偷偷带着她姨母跑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哦,我之前安排伺候她的丫鬟,倒是知道这事儿。”
陆老爷子立刻说:“那还等什么?带我们去看看,叫那丫鬟出来,我要问问她,我孙女到底如何了。”
到了筱院,陆老爷子捧著陆扶星留下来的信,整个人都在发抖:“你说你未曾苛待她?若当真如此,她为什么要走?我的孙女,绝不是那等阴私小人,今日之事我也听说了,分明是你们夫妻二人,偏袒江映月,却要我的孙女身败名裂,她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逃跑的!”
江夫人被训得灰头土脸,可人家是长辈,即便侯爵不如公爵,她也不敢有半分不满。
倒是江氏拉住陆老爷子:“公爹,现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先问问那丫鬟,确定看看扶星是不是咱们陆家孩儿。”
汤圆顶着红肿的脸,懵懵的跪在下面,见到这么多面目凶悍的人,吓了一跳,只求助的看着朝嬷嬷。
陆老爷子看到汤圆的脸,登时更生气了:“你们便是这般欺负一个小姑娘的?你这样教训这丫鬟,平日岂不是也这样教训扶星?”
汤圆一个哆嗦,连忙磕头道:“是奴婢的错,夫人待奴婢极好,是奴婢犯了错才会受罚……”
陆老爷子更是老泪纵横:“可怜我那孙女乡下长大,定是胆小如鼠,初来乍到怎能不犯错?就算她谨小慎微不犯错,也防不住旁人将错处栽赃在她的头上。”
汤圆不明所以,茫然问:“孙女?”
江氏走到她跟前,将挂饰取出来问:“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咦,这是姑娘的东西,怎么会在您这儿?”
江氏眼睛一亮,连忙问:“是扶星的东西?你详细说说。”
汤圆老老实实回答:“这个东西一直戴在扶星姑娘脖子上,前阵子不知怎么掉了,奴婢收拾床铺的时候瞧见,还替姑娘重新佩戴过。听姑娘说,这是她爹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陆老爷子一听,再也忍不住呜咽起来:“是,这是叔贤的东西,叔贤定是将它留给自己的孩子了。伯贤,扶星就是我的孙女啊。”
陆侯点头应声:“不错,父亲,什么都对上了,这陆扶星,一定就是三弟的女儿。你且说说,你家姑娘是去了哪里?”
汤圆垂著头说:“姑娘心灰意冷,傍晚时分已经离开了。是……奴婢偷偷送她出府的,这才受到责罚。”
陆老爷子颤抖着手,拿着陆扶星留给江夫人的信,喃喃自语:“扶星没了爹娘,她能去哪里?快,快启程往东面去寻,她一定是要回家了。虽然没有爹娘,但若我记得没错,她还有个舅父。”
陆伯贤点头:“不错,虽不知三弟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但那边有弟妹一家,扶星既然离开京城,无处可去,便只能回去渠州了。”
汤圆急急分辩:“侯爷,奴婢与姑娘相识,姑娘偶尔也会与奴婢诉说过往,说夫人待她极好,若离开江府,她将要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