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扶星回家之前,叮嘱让带来的所有人,都不能胡乱讨论今日的事情。
汤圆不理解:“姑娘,静公主与夏家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了,许多人讨论呢。”
陆扶星说:“我不喜欢讨论别人的事情,而且大伯父一向清正严肃,想来也不喜欢府内下人胡乱嚼人话柄。更何况,那是静公主,皇室血脉又岂容旁人置喙?”
汤圆肃然,她学过规矩,知道其中的深浅,原本只是大意,听了陆扶星的话,自是不再出声。
转眼,就到了正月二十,陆家大摆宴席,宴请京中亲朋,表示家中女郎回归。陆家最不喜欢宴席,除了婚丧,一应简单处置,连家中小儿也只过洗三,不过满月,更不喜过生辰宴与寿宴。
这一回这样的隆重,可见陆家对陆扶星的重视。相熟的人家,自然是早早的备上贺礼,对陆家的态度,也明白了几分。
秦氏一早便到了陆扶星院子里,张罗著今日的一切,外面的,自有大嫂张罗,她需要做的,便是安抚好陆扶星,怕她今日又因为紧张,突然不适。
不过,陆扶星是当真紧张,连穿的衣裳,都拿不定主意。
秦氏笑道:“寻常人家的女郎,十五岁及笄便会办及笄礼,邀请相熟的人家过来聚一聚。你莫怕,只当自己是及笄礼便好。”
陆扶星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慌,勉强点了点头。
秦氏又道:“你今日,是想穿这套红色喜庆,还是穿这件湖蓝的庄重呢?”
陆扶星抿抿唇,小声说:“汤圆说,我穿红色的好。”
秦氏看了眼天真的汤圆,无声的叹了口气,摸摸陆扶星的脸说:“你喜欢什么颜色?”
陆扶星低头不语,她哪有什么喜欢的?她从小的衣服,都是柳琴婷的旧衣服。苗氏节俭,给柳琴婷制衣都制得大许多,好让她能多穿几年。等陆扶星穿的时候,都已经十分破了。
不过,她依稀记得,舅父他们没有来杨新镇的时候,她爹爹好似给她扎过一朵秋香色的头花。
秋香色?
陆扶星回过头,指著旁边的衣箱说:“年前大伯母让人给我制的一件秋香色的裙子,我很喜欢……”
“那就穿那件。”
陆扶星惶惶问:“合适吗?秋香色不够活泼,今儿是不是不妥?”
秦氏笑起来:“傻孩子,怎么会有不妥呢?扶星,你要记住,你是陆家女,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必在意喜不喜庆。除非婚丧穿了不合宜的衣服,旁的都不打紧,只要你自己喜欢,知道吗?”
陆扶星鼓起勇气又说:“那,我可否不戴那样多的头面?我不习惯。”
秦氏点头:“自是可以,你不喜欢,就不要戴那样多,一根簪子,再加一根步摇,戴起来不累,也好看。”
陆扶星伸手,将首饰匣子里的玉簪拿起来,轻轻簪在鬓边。
秦氏问:“我瞧你日日带着这枚玉簪,的确很好看,不过是不是太素了?”
陆扶星摇头:“我喜欢。”
“那便戴着。”秦氏又拿了秋香色的宫花替陆扶星戴上,轻盈也不单调。
陆扶星眉眼弯弯:“二伯母,我从前听过一句话,先敬罗衫后敬人。而且何家嬷嬷教养我的时候,总是与我说,哪怕只是绣娘,只要妆点多一些,旁人也会多尊重些。”
秦氏给陆扶星打扮好,觉得这身有些稚气,便将她的妆容减淡了些,拍拍她的小脸:“以貌取人之人,本身总归失了底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在意那些。”
陆扶星笑起来,是呢,陆家与长公主都是那样,即便疏离,却也进退有据,绝不会因衣衫饰物去评判一个人的高低贵贱。
一日的功夫,陆扶星收了不少的礼物,又结交许多的贵女,其中很多,都是从前认识的,并对她多有嫌弃之人。上回宫宴,大部分人都只是观望,也有不少人主动套近乎。今日她们仿佛放下一切成见,争着抢着要与陆扶星结交。
陆扶星本就是个温顺的,很快就与她们亲热起来。
中途庆陵王府的侧妃托人送了礼物过来,庆陵郡王与庆陵王妃不在京城,王府都是侧妃打理。不过这个侧妃十分守礼,自认只是妾室,寻常不出面,只替家中王爷与王妃将礼数做到便是。
至于云溪郡主,则是快要开席才兴冲冲跑来,在贵女当中找到陆扶星,将手中的匣子塞到她手上:“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陆扶星一顿,解释道:“王府的贺礼已经送了……”
陆云溪满不在乎挥挥手:“那是他们送的,与我可没有干系,我与你说,这可是我今晨一早就入宫,在宫里弄来的好东西。”
她泰半时日住在太后宫里,只不过过年这阵子,一直住在王府罢了。
陆扶星连忙谢过,将匣子转手递给汤圆道:“去收好记好。”
陆云溪却不高兴了,劈手将匣子夺过来,又塞到陆扶星手中道:“那可不行,这是我送给你的,需得你自己打开来看。”
院子里坐满了夫人小姐,她们对于陆云溪的娇嗔一点都不奇怪,这个郡主有太后娘娘的疼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过,她大大咧咧,一向只与郎君胡闹,对于女郎却多有照陆,并不招惹是非。
陆扶星颔首,也不推迟,轻轻将匣子打开来,却是一阵惊呼。周围的贵女一时间乱成一团,跑的跑,哭的哭。
陆云溪哈哈大笑:“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这可都是我自个儿抓的!”
陆扶星的心也跳了跳,慢慢放松下来,见夫人们靠近,她连忙将匣子关上,摇摇头说:“不是什么玩意儿,你们也不必害怕。”
陆云溪见她一点也不惊慌,撅著嘴说:“你不怕?”
“并非毒物,我自然不怕。”
陆云溪问:“你从前见过?”
陆扶星点点头:“嗯,以前常见,这不是毒物,在菜园子里常见,若家中离得树林菜园子近,还可能跑到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