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也觉得。”
韩方明也并不否认，又感慨似的自嘲着，“如果我当时想的不复杂，可能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人，大概是天生就懂得趋利避害吧？”
如果他真的报复了那几个女生，母亲遭受重击又患上精神疾病的情况下，真的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他没得选。
“算了，那是你的事。”
毕方皱皱鼻子，将手里的杯盖还给他，“谢谢你的奶茶。”
韩方明接回盖好又笑笑，“要回去了吗？”
“嗯，困了。”
毕方一边滑下滑梯，一边打着哈欠，“下次我请你喝。”
“好。”
韩方明和他一起翻出了游乐场的大门，又看着他上了车，耐心地叮嘱道，“到家后记得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
毕方点点头，管家开车离开。
而韩方明就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最终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语气竟沉稳了许多——
“领导，初步判断冥土之主并没有想为祸世间的打算，毕竟只是个小孩子。”
“唉，那就好啊……”
电话对面传来李不言的声音，“辛苦你了，小韩。”
韩方明立刻端正道，“不辛苦，领导，都是为了社会的和平安宁！”
“好好好，那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
李不言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而韩方明攥着手机低头良久，又扬起脸来看着夜空，神情是那样的复杂孤寂，“云小姐，到底哪一颗才是你呢？”
*
同样的夜，霍瑾也同样的难眠。
“三少，该休息一下了。”
季允将他要的浓咖啡端来放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他清楚。
可是就这么不眠不休的去工作，将所有精力都转移到这上面，云小姐已经不在的事实就会被改变吗？
不会的。
能够得到的，也仅仅是被累垮的精神和身体而已！
“很快，我今晚会休息的。”
霍瑾一边翻阅着厚厚的档案，手边还有一大摞文件夹，而被他摆放在桌角最明显位置的托架上，是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霍珏的。
季允无奈道，“可是再过一个多小时天都要亮了。”
“是么，我竟然都没察觉到。”
霍瑾这时才终于抬起了头，疲惫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而季允跟随他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他这只不过是假托罢了。
“三少，再这么熬下去老爷子可是要担心的。”
季允的声音变轻了些，神情也有些担忧，“这几天我看他老是悄悄的在花园里叹气，你这个状态又反常，搞不好会被他猜到的。”
是了，老爷子至今还不知大少爷已经离世的消息。
三少装作随意的说大少爷要去国外出差，时间不固定，似乎有机密任务，老爷子当时也并没有怀疑，可他毕竟只是上了年纪而已，脑子并没有任何问题，再这么下去迟早穿帮！
“好，我知道了。”
霍瑾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在口腔毫不客气的蔓延，但是他却没什么表情，仿佛喝白水一般。
季允不禁又悄悄叹息。
而霍瑾又道，“说过很多次了，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就出了院，不要一直这样站着，不然和我就是半斤八两了对吗？”
说完，他对季允笑笑。
“是啊……”
季允看着他最近脸上根本从没出现过的笑容，心里发堵。
于是，赶忙就坐在一旁了。
“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但是季允，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用力活很久很久。”
霍瑾摩挲着手中的文件，苦笑，“我没资格死啊。”
大哥，就为保护他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为这世间毫不犹豫牺牲了自己的全部。
明明都是他最近的人，却只有他哀如尘泥一般束手无策，最终卑鄙的活下来，承受世间带来的罚戮。
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刀割般心痛。
就仿佛时时刻刻都要提醒他，活下来了，就去做他们没有做完的事。
否则，就不配再多呼吸一次……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三少。”
季允叹了口气，“你也已经尽力了，大少爷要保护你是他的选择，云小姐也……”
终究，在这个名字上他有些说不下去。
“可毕方说的没错，为什么我明明是那个人的转世，却偏偏什么都不会，甚至命都要她来救呢？”
霍瑾看着自己的手，修长干净又骨节分明，可却什么也没握住。
“可是，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因为霍瑾接手‘锦衣夜行’之后，季允便也随他一起加入成为了助理，于是又问道，“特研所里有那么多超出普通认知的实验数据和能量样本，难道这些也没有办法使云小姐复生吗？”
明明神都是存在的啊！
“黄教授说，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还没法做到。”
霍瑾神情黯然，“这件事并不是不可能，可她是神，想要复活一位古老的神……”
只怕还要再努力好几百年，至少。
而目前运用那些能量，最成功的也就是治疗好了一位肺癌晚期并且全身都已经癌细胞扩散转移的患者。
季允也说不出话，唯有轻声叹息。
几百年？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很可能一个百年都没机会渡过，又谈何来的好几百年？
届时，还会有人这样记得云小姐吗？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霍瑾又说道，“目前我必须竭尽全力把逍遥极的事情全部处理妥当，将余孽一个不留的全部抓起来，之后就会动身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季允心中就又是一喜，“什么传说的地方？”
“暂时，我还并没有破译完毕。”
霍瑾将抽屉拉开，取出来一块褐黄色的牛皮，上面用不明黑色痕迹画了奇奇怪怪的形状，就像是小孩子随意的涂鸦——
这正是当初大哥交给他的那张纸的原版！
季允不可思议，“难道，这些古怪的图形就记载了三少口中的神奇之地？”
“嗯。”
霍瑾无比笃定地点点头，“大哥生前我并没有完成，但是通过一些关键字我已经可以很负责的这样说，只不过……”
“三少放心，我明白！”
季允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说道，“今晚，我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