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贺凌云才像是听到的这句话一样，然后笑了。
“你笑什么？”
她皱眉，他笑的时候就好像是不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一样。
“没什么，就只是觉得假如全天下的人都站在对面与我为敌，这个时候如果真的还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身旁，难道我不应该笑吗？可是你以前说过，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你会离开的。”
这一句话他一直谨记在心。
因为曾经她说过，所以，他一直在避免让她越陷越深。
谁都不想孤军奋战，但是比起孤军奋战，他更加害怕的是害了本来可以走向光明的人。
而心里早就已经有离开的计划的苏冷月，自然不该参与这些事。
“在感情这种事情面前，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她那个时候确实认为自己，从苏家出来之后，只要一有机会马上就会离开，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但是后来到了凌王府，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有许许多多让自己没有办法离开的理由，先是照顾他，突然发现他其实都不需要自己的照顾，然后发现了他的秘密，想要探究他秘密背后的真相，直到现在的真相被揭露，又想陪他一直到最后看看最后的结果……
“我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计划就已经完全改变了，从一开始计划的离开，变成了到现在的不离不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居然有一天会对一个人这样眷恋，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撒过娇，从来都没有过一场正正经经的恋爱，就逐渐把这种感情变成了亲情一样的东西，可不管这是爱情还是亲情，从我刚才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所有人都站在与你为敌的立场，我也会相信你是对的。”
说完，她并回过头看着流云，“曾经我们相谈甚欢，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真正的想说的话，还是说你只不过就是为了接近我，了解到一些事情，所以故意伪装出来的，但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我希望你现在能够保护我，那个人是谁？”
如果过去在贺凌云的生命当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她希望自己现在能够知道。
“她叫雪儿。”
回答的并不是流云，而是贺凌云。
原来……真的有？
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的名字，居然会是贺凌云告诉自己的？
转过身，她看着他，“继续说。”
“曾经，她也劝我，不要继续为了复仇一错再错，这样只会导致更多的人离开，但是，复仇，是母亲的家族唯一想做的事情，母亲含冤而死，若是不能为母亲复仇的话，她在天之灵怎能得以安息？”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望着天空，眼里充满了忧伤。
也是在这一刻，苏冷月才猛然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那样深沉，因为曾经有一个人为了让他，不要再继续复仇而失去了生命。
他应该也很难抉择，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为了阻拦自己失去生命的人。
“所以，雪儿为了拦着你，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但你依然在想着复仇！那雪儿的命呢？没了就没了？”
流云那一张本来看起来，如同三月阳光的脸，此时狰狞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徒手把贺凌云撕成两半！
“雪儿的事，我从来都不否认，我也知道，雪儿的死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雪儿认为自己含冤而死，你是来替雪儿报仇的，我绝不会挣扎。”
他放下两只手，整个人放松，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是很难躲避的。
他现在之所以这样，那就说明，如果流云真的要为那个叫雪儿的女子报仇，他真的不会反抗！
“贺凌云！”
她怒吼。
“怎么了？”
“还怎么了？时至今日，难道你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别人找你报仇？我虽然不知道那个雪儿是怎么死的，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雪儿因为你而死，你可以按照她生前的愿望，你也可以因为不辜负她，而更加努力完成你要做的事情，你怎么能够说刚才这种话？”
不过说到这里，苏冷月很好奇，那个叫雪儿的，为了拦着他报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一来，她就直接活在了贺凌云的心里，这一辈子永远无法抹去……
怪不得，他看任何人，眼里都并没有爱，原来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感受过那样的大爱……
内心无比失落，但是没办法，现在依旧还是要站在他身旁。
“哼！雪儿若不是为了替你挡箭，她怎么会死！”
流云上前一步，怒吼道。
“她是为了给你挡箭？”
苏冷月彻底愣住……
那这么说来，那个雪儿，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关系，为了给贺凌云挡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分明就是……很爱他啊……
贺凌云没有回答。
“曾经，我是一个大夫，但是，雪儿离开后，我发现我作为大夫，好像什么都做不到，我救不了雪儿，那我还做大夫干什么…”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弹琴，之所以你在这上面有这么高的造诣，是因为，你在失去雪儿巨大的悲痛下，用琴声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同时，萌生了要找贺凌云报仇的念头，所以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将琴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同时，就是让我们死的时候，对吧？而那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你心里对于雪儿的死的感慨，并不是什么和朋友之间的谈心。”
她苦笑。
原来，这就是小丑竟然是自己。
贺凌云什么都没有说，仿佛默认了。
“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流云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把他随身带着的古琴拿了出来，而没有想到，下一秒，他居然在他的古今的琴弦之下，拿出了一把看着就锋利无比的剑！
“这一把剑，为了今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看着剑刃的寒光，他猛然抬起头，眼神竟和那剑刃上的寒光一样的冷！
“雪儿是箭伤而死，那你知道，射那一只箭的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