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谢长风所说的话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他戳了戳我的脸颊，“怎么了月儿，是开心为夫终于能陪你去江南了还是在担忧为夫以后没有俸禄了？”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搂过他的胳膊亲昵道：“我才不担心呢，如今我们两人名下的铺子那么多，除去援助女学的，剩下的也够我们一家老小富足无忧的生活了。”
“那我这下半辈子，还是要承蒙夫人照料了！”谢长风一挑眉，笑着打趣我。
一眨眼，冬去春来。
我们一家人离开上京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
谢长风还是每日去朝堂上辅佐六皇子左右，而此时的六皇子也逐渐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陛下年岁大了，逐渐萌生了退位的念头。
所以现在朝堂之上大多都是六皇子在掌管。
与陛下不同的是，六皇子同长公主的理念相合，他十分认同女子也能撑起一片天。
因此他力排众议，为女子单独开辟了女子科考的道路。
若是榜上有名，便可入朝为官。
宫中许多重要的位置也逐渐被女官所接替。
而九娘的大女儿扶摇便是其中之一，小女儿长乐也以姐姐为榜样，已经入了女学。
一时间，九娘成了街坊四邻争相讨要养娃秘籍的对象。
乐的她喜不自胜。
只不过最令我吃惊的还是芸和县主，我原先以为，经历过上一段痛彻心扉的姻缘。
她再也不会与人成婚，可没想到的是，忽然有一日她就拿着一封请帖登门了。
那时我还以为是上京城哪家的贵女要嫁人，差她顺带着将帖子交与我。
我喝着茶，吃着果子，随手将那帖子放在一边。
漫不经心地同她聊天，“这又是哪家的贵女要结亲了？我好些日子没去吃过喜酒了，那日我们俩同去吧？”
芸和县主却不接话，我等了许久，才疑惑地抬头。
刚放下手中的茶盏便看到芸和县主晦暗不明的脸色。
我想也不想随口问道，“怎么了？这般不开心，难不成是你又要与人成婚了？”
她扬起唇角，倒也不掩饰，“还真是我。”
“什么？”我瞪大了眼，一时间不敢相信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我连忙胡乱地擦了擦手，着急忙慌地将方才随意丢在一边的帖子拿了起来。
一打开，芸和县主的面子明晃晃地写在上头，而她要嫁的人竟然是......陈沭？！
“你要嫁的人竟然是陈沭？”我惊的被茶水呛的咳嗽了许久。
“对呀，陈沭他为人憨厚又正直，我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对我体贴关心又百依百顺，这么好的郎君去哪里找？”
“他不嫌弃我曾经嫁过人，我也不嫌他的那段过往，两个人真心对彼此，就够了。”
想不到芸和县主还能说出这样深沉的话，我思忖了片刻，也觉得她说的在理。
在她和陈沭大婚那日，我将陈沭替我打理的武馆赠给了他们作为新婚贺礼。
无他，只因他们的缘分始于这间武馆，而陈沭和陈婆婆待我也如亲人一般。
再说回春文，她在女学中刻苦读书，整日醉心于圣贤书。
女子科考中更是榜上有名，原本她是可以进宫做女官的。
可是春文也不知怎么想的，愣是放弃了入朝做女官的机会。
仍旧待在女学中，只不过这一次是作为正儿八经的女夫子，去教导学子。
待到第二年冬天来临，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地仿佛盖上了一层耀眼的银装。
这期间又发生了几件大事，比如芸和县主和陈沭喜得麟儿。
按照他们俩的年岁，也算是老来得子，算是圆了芸和县主一个做母亲的梦。
而陈婆婆更是笑成了一朵花，每日争着抢着抱她的孙儿。
我这儿呢，将铺子开去了江南。
待到日后我们都搬过去了，产业在身侧，也好打理些。
至于上京城的铺子，早就走上了正轨，我又找了些靠得住的掌柜打理。
青莲和叶凡夫妇则打算跟我一同去江南，打算在那大展身手，将我在那儿的铺子也做成上京城这般财源广进的样子。
至于谢长风，最近月余他连宫都鲜少进了。
今日，他忽然笑着回来同我说，“月儿，我辞官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脸色刚刚闪过去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后来，我们便举家开始整理要搬去江南的东西。
想着春文还要在女学中当女夫子，我便打算等我们走的那一日，将这所宅子留给她打理。
又为她留了些银钱才得意放心。
可就在我要走的那一日，芸和县主、陈沭还有陈婆婆。
九娘母女三人，就连许久未见的长公主也来了。
他们依依不舍地与我告别。
芸和县主抱着她年幼的孩子，靠在陈沭怀中哭成了泪人。
陈沭手足无措地哄着她。
陈婆婆一边嘴上嗔怪她，“哭什么，她又不是不回来了。若真是不回来了，老婆子我带你去见她！”一边又掏出口袋中的帕子，动作轻柔地给芸和县主擦干了眼泪。
九娘笑着同我告别，“东家一路平安。”
而她的两个女儿，扶摇和长乐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一起给我递了一个小小的食盒。
我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当初我怀着小初霁时，她们姐妹二人特意为我做的酸枣糕。
那时的我吃的津津有味。
而现在我一看到这一盒子酸枣糕，我便想着那极酸的口感。
不禁打了个哆嗦。
扶摇和长乐姐妹俩相视一笑，扶摇同我解释道：“东家，这次的您也放心吃吧，这个可跟上次的不一样。”
“这次的可是用甜枣做的，祝您以后的日子都甜甜蜜蜜的，再无忧愁。”
我笑的眯起了眼，孩子果然是长大了。
若是以前的扶摇，定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而现在的扶摇，令我刮目相看。
我赶紧让人将这盒甜枣糕放进马车中，“时辰不早了，我和谢长风还要赶路，便不多寒暄了。”
“以后若是有时间，只管传信知会一声，若是来了江南，也一定要来寻我。”
我跨上马车前同众人说道。
此时，春文的声音忽然传来，“小姐！”
我惊讶地回头，只见春文身上背着一小包行李，喘着气在我面前站定。
“小姐，今日要走为何不同我说？我险些没赶上！”
我疑惑地回答；“可你要留在女学中当女夫子，那日我站在你身侧，原以为你听进了我今日要走的消息，没想到你还是没听见。”
春文看了我一眼，佯装生气，“小姐，我同你从小一起长大，便是你离开了，你走到哪儿我就要跟到哪儿。”
“况且当初我去女学，不都说好了，日后做小枫叶的夫子吗？小姐这么快便淡忘了？”
看着春文执拗的样子，我啼笑皆非。
“好好好，春文说的是，是小姐我做错了。”
春文面色稍霁，扶着我上了马车。
要说江南，离上京的路途还是遥远的。
天色渐黑，我们还在马车上。
我百无聊赖地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夜景。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挂在夜空中，几颗繁星点缀在它身侧。
谢长风忽然从背后拥住我，探出头来与我共赏明月。
良久，他在我耳边说出一句动人的情话，“月儿，我觉得你便是我黑夜中皎洁的月，也是与我同塌的那半枕明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