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曼还活着的消息,即刻就传到了北城。
有人庆幸祈福,却也有人抱怨连连。
后者自然是言家之人,言振元不禁怒道,“一定是聂家捣鬼!故意将沈斯曼那个丫头藏起来!现在你从沈园搬了出去,他就要将她重新接回去!我看他们聂家就是等着这一天!”
“二叔说得对!姐!这太不公平了!”言舒敏更是不服气。
然而纵然家人再如何打抱不平,言海蓝始终没有一句话语。她望着窗外,夏季雨水充沛,滴滴答答像是乐章。
她在想聂思聪,更在想当他重新见到沈斯曼的那一刻,他是否有真正开心的笑?
这么想着,言海蓝轻声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言舒敏不忍蹙眉,言振元却是阴沉眼眸道,“从今往后,不准你们再和聂家有任何往来!”
“特别是你!海蓝!”言振元又对着言海蓝道,“沈斯曼这一回来,老太太哪里还会把你放在眼里!她现在满心欢喜,只等着聂家未来的孙媳妇回家!”
“姐……”
“我让你们不要再说!”言海蓝终于怒斥一声,将所有的喧嚣阻止。
雨声还在滴答作响,聂家宅邸里却也是闹哄哄一团。
当喜讯传来,老太太可谓是又惊又喜。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下子病也去了三分,更嚷着要去接沈斯曼归来。可奈何年纪大了,前阵子又因为聂思聪病倒而伤心劳肺,医生嘱咐不宜远行。
众人好劝歹劝,老太太才打消了念头,这又一天不知多少回追问,“思聪什么时候接沈斯曼回来?”
徐管家不时和关戎取得联系,可结果却不尽如意,“老太太,好像是她不肯回来!”
老太太倒是料到,直接发话说,“你去告诉少爷,要是接不回沈斯曼,他也不用回来了!”
而那远在南方城市的村落,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却是风和日丽。
聂思聪来了这里也已有十余日,这些日子里,他听着村子里的孩子们讲述,沈斯曼到来这里后的一切。他听得认真,更是听得聚精会神。这么来来回回说了好些日子,就连孩子们再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摆摆手收声连交换的糖果也不肯再要。
聂思聪来到那躺椅旁,午后沈斯曼躺在躺椅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被,她正懒洋洋躺着,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等当聂思聪走近沈斯曼,下一秒站在不远处的周晓光就道,“我看他是哄不回沈斯曼姐了。”
邹非池难得给自己放了长假,所以近段日子也暂住此处,他乐得一个清闲,回了两个字,“活该!”
聂思聪的确是活该,可这么多人一直停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事。
周晓光虽然幸灾乐祸,却也有些着急。就在观望中,突然瞧见关戎提着食盒疾步而入。那食盒转眼就到了聂思聪手里,盒盖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盘糕点。
那晶莹剔透粉润的糕点,却是沈斯曼从前最爱吃的芙蓉糕!
聂思聪捧着那糕点,拿了一块送到她嘴边,“来尝尝,你最喜欢吃的。”
原本不理会他的沈斯曼,半眯着眼睛去瞧那糕点,怔愣了一会儿后,再也忍不住张口去尝。
邹非池也看着这一幕,聂思聪一边喂她一边哄她,竟将她骗上了车!
车门再一关上,将她的物件全都搬上后车厢,迅速到就像是土匪下山打劫!
“……”周晓光已经没了声。
邹非池见鬼一般,最后切齿又吐出两个字,“奸商!”
……
自古以来无奸不商,更何况是聂思聪这样闯荡商场上的一头猛兽。
聂思聪风风火火将沈斯曼接回北城沈园,老太太一早得知消息,也就来到沈园里候着。可是当众人再见到沈斯曼,是由聂思聪将她抱着下车。因为无法安静坐飞机,所以一路都是辗转车程。沿路更是颠簸,沈斯曼接连几日没有好好安睡,快要到北城的时候方才阖上了眼睛。
而她一合眼,聂思聪也才得以安宁。
众人全都张望着,关戎在一旁打伞相送,隔了阳光,伞下却是一张白皙无暇的脸庞。长睫毛如扇,画下一道黑影,她就像是睡着了瓷娃娃,惹人怜惜疼爱。
此处众人都是聂家家佣,谁人不识沈斯曼,见她平安归来,都是红了眼眶。
老太太更是掉下眼泪,她颤手上前,“斯曼……”
沈斯曼还在安睡,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老太太抹了眼泪道,“快送她回房间去休息。”
从前居住的独院已经收拾干净,聂思聪将她送回房,还是以往的屋子,一切都没有改变。
聂思聪将沈斯曼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薄被。
老太太也跟随上来,待将沈斯曼安置好,她这才发现聂思聪手臂上的伤痕,不禁惊问,“思聪,你的手是怎么了!”
聂思聪并不当一回事,反而是关戎回道,“老太太,是不小心抓伤的。”
老太太有些困惑,目光落在沈斯曼的脸上,却听见聂思聪那样平静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了。奶奶,我会好好照顾她。”
沈斯曼疯了一事,暂时压着未告知家中,所以老太太不得知。可此刻,老太太方才听闻,一时间也是重创。
可聂思聪却又道,“她回来了,我再也不让她乱跑了。”
老太太心里的伤心,在聂思聪那一抹久违的微笑里散去了。还有什么奢望,沈斯曼能够回来,无论是好是坏,这都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
“通知家中上下,从今天开始,不许惹小姐生气。”聂思聪已然下令。
关戎应声,“是!”
沈斯曼已不再是沈斯曼,而是沈斯曼小姐。
沈园郁郁葱葱的园子里,周晓光伫立于一处花池边,他不禁道,“如果不是因为思聪少爷一等三年,这样虐待自己,您也不会派人送那张照片给吴叔吧。”
邹非池的耐性,当真是极好。
他可以瞒过周晓光,瞒过所有人,甚至是瞒过聂思聪。这三年里怕被人发现,他小心翼翼从不去看望沈斯曼。若非是因为看见聂思聪痴傻三年至今,苦等不到呕血崩溃,想必邹非池还是不会将沈斯曼的下落宣之于众。
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人间情缘,哪怕是孽缘……
邹非池收回视线转身,他离开沈园,离开的时候听见沈园里家佣神色匆匆在说,“少爷说了,每天三餐全要按沈斯曼小姐的喜好来……”
邹非池望向那片蓝天白云,闲适得醉人,他却在想:沈斯曼,他折磨了你那样久,你也该折磨他更久,这才是一报还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