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无远志,庸碌之主!”
二人争吵半晌,麴义扯着嗓子痛骂,脸部的肌肉拧到一起,声大如雷。
“放肆!”
袁绍被直言顶撞,顿感颜面扫地,推开怀中撒娇的小妾,怒形于色:“麴义,你自恃有功,胆大包天,敢辱骂我?不分上下尊卑了吗?”
“哼!”
谁能料想,麴义仅是一员战将,心气高傲,目中无人,根本不把袁绍这个主公放在眼里,抬腿把身旁的椅子踢得四分五裂,木屑碎了一地。
“啊——!”
叫声惊恐尖锐,先前在袁绍怀中依偎的小妾,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躲在墙角,盯着怒目金刚般的麴义,不知道接下来能发什么。
“袁本初,你贪玩享乐,虚度光阴,整日不思进取,亏得是名门望族之后,才有今日的局面,不然你哪有资格坐上冀州牧的大位……袁家的基业将毁在你的手里!”
麴义双手掐腰,冷眼瞪着上位的袁绍,提高嗓门开骂,钢针粗细的胡须乱颤,口水四溅,唾沫横飞,袁绍脸上难免沾上一星半点。
“你……你……”
袁绍怒气填胸,他虎踞两州之地,谋士多如星辰,勇将多如骤雨,又有“儿子”替他掌管凉、并、关中三地,声势如天,群雄谁敢相抗。
父为子纲,同为一体,袁绍理所当然的认为,林阳手中的基业就是他的,随时可以要过来,据为己有。
殊不知,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说回麴义,这小子居功自傲,敢在袁绍面前指东骂西,简直大逆不道,无可宽恕。
“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袁绍实在受够了,愤怒的情绪占据理智,要送他去地下与家人团圆。
“姓袁的,你个庸碌无能的废物,老子出生入死,什么场面没见过,你敢杀我!”
双方撕破脸,麴义干脆指名道姓,语气张狂骄横,差点问候袁家列祖列宗了。
“啊!,给我杀了他,立刻,马上!”
气昏了头,袁绍管不了许多,恨不能那个莽夫现在就死,一解心头之火。
“主公,麴义将军战功赫赫,杀不得啊!”
里面吵闹喧嚣,在外面恭候的许攸、沮授等人赶忙冲进来劝架。
“麴将军,少说两句,没看主公正恼火呢!”
张郃、高览等武将把麴义推搡出去。许攸等出言陈情,细数麴义往日功绩,虽姿态放纵,蛮横无理,但是不可多得的干将。
“哼,暂且饶他一次,再敢藐视尊上,定斩不饶!”
憋着一肚子火,袁绍随手打碎酒盏,表面上宽厚仁慈,但暗恨在心,想着找到合适的理由再整治麴义,让他永远闭嘴。
“唉……”
说服了袁绍,张郃等人擦了把汗,躬身离去,心中替麴义的前途命运担忧。
风波表面平息,但由于麴义的骄狂放纵,和袁绍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如不知收敛含蓄,那一刀是迟早的事。
“这……似乎是个契机。”
许攸走在最后,脑中回忆着袁绍怒不可遏的神情,又看了一眼众将离去的背影,细眯的双眼中闪过亮光,缓步跨下台阶。
“麴义兄,你好自珍重,先休息两天,主公那边有我们说情,等有仗可打,保准你还能得到重用。”
张郃等人来探望麴义,临走话别,忧心忡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一起上马浴血拼杀,建立不世功业。
军中同袍之情,甚于手足兄弟。
麴义放下手中酒碗,豪气地一抹嘴,嗓音洪亮道:“感激诸位在求情开脱,但无需费事了,袁公现在恨我入骨,难有出头之时。”
说罢,起身相送……
回来时,酒水有些凉意,麴义仰头干了半碗,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喝问道:“谁?哪个敢打扰老子喝酒。”
“将军,是许子远先生来访。”仆人站在门外,躬身说道。
许攸站在身后,挺胸昂首,七尺身高,颔下几缕山羊胡须,身着素净青衫,神气十足。
隔着门道:“麴义将军,在下许子远,专程探望,叨扰了!”
“嗝~”
吐出口酒气,麴义心不在焉的道:“许先生,请进!”
仆人退下,许攸迈着四方步进入房中,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被腥辣气味熏得倒仰,皱着眉头,心说哪是喝酒,像是在拿酒泡澡。
但脸上和和气气地笑道:“将军心情欠佳,想必是为白天的事苦恼,独自在家借酒浇愁。”
“关你甚事?”闻着酒香,麴义嗤笑道。
“莽夫,出口伤人,难怪袁本初厌恶你,只精于战场交锋,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脑海当中一闪念,许攸面不改色,躬身道:“将军心事重重,独坐酒桌,身边没个宽忧解闷的人,许攸不才,愿陪将军喝几杯。”
“略备薄礼,南阳窖藏二十年的佳酿,闻一闻酒香醉人呐。”说着,许攸奉上带来的美酒,拍开坛口泥封,酒水荡漾,空气中酒香四溢。
许攸本是南阳人士,虽然来到冀州,但老家特产的美酒没少带来。
“酸文人,不早拿出来!”
闻见酒香,麴义脸上愁苦消散大半,一把夺过酒坛,先给自己满上,又给许攸斟酒。
“唉,说你什么好!”
看着醉眼迷离的麴义,许攸微微叹息,搬来椅子坐下,二人相视而笑,将碗中酒喝得见底。
“许先生,再来一碗!”
两三杯下肚,麴义醉了六七分,许攸口舌伶俐,东拉西扯就把事情转到白天的事上了,先不适时宜的赞赏麴义的战功,什么作战勇猛,斩将夺旗……
最后,竟落下眼泪,仿佛是替麴义打抱不平,扼腕叹息。
“不说这些,咱们接着喝!”
听许攸说得头头是道,麴义感触颇多,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眼神忧伤凄凉,但性格使然,他不愿意像袁绍低头认错,重归旧好。
又陪着喝了一碗,许攸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近前,轻声耳语道:“在下有一言,事关将军身家性命,不知当讲否?”
“愿闻其详。”麴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