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许攸,拜见大将军!”
营垒星罗棋布,许攸跟着军士进入中军,抬眼望见端坐正首,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身份高下立判,岂敢有怠慢之心,有板有眼地鞠躬。
“子远先生啊,快请坐!”
袁绍麾下六大谋士之一,林阳虽未谋面,却有耳闻,当下含笑迎接,许攸感到受宠若惊,再施一礼,轻掸袖袍,规规矩矩坐下。
求人呢,要有求人的姿态,这点许攸还能看清楚,冀州袁家能否保住,全在面前之人一念之间,发兵则万事大吉,拒绝则树倒猢狲散。
“呼——”
汉中羊肠小道,荆棘遍布,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许攸跋山涉水,脸上衣服上刮蹭出数不清的口子,在营门前出言不逊,又被暴打一顿,伤痕累累,淤青斑驳,边着脸上的泥水边道:“实不相瞒,在下奉冀州袁公指派,前来求援,刻不容缓,快发兵吧。”
“怎么,冀州守不住了?”林阳递上茶水,吃惊道。
黄河沿岸烽火连天,喊杀声冲天,以朝廷大将军的情报来源,若说毫不知情,两眼一抹黑,是彻头彻尾的瞎话。
所以,林阳故作吃惊,手指轻微颤抖,逢场作戏,表示不知道战事恶化到如此地步,演得情真意切,两侧的军士差点掩嘴偷笑,破坏了紧张氛围。
“大将军,曹军声势浩大,拥有甲士十五万,摧城拔寨,目前黎阳城岌岌可危,容不得片刻怠慢啊。”
情况紧急,许攸顾不得繁文缛节,他为人贪财好利,但大事上不含糊,再三恳求林阳出兵,打退曹军,救冀州于危亡,以壮声势。
林阳听完,慷慨道:“子远先生亲自到访,袁本初是我生身“父亲”,唇齿相依,一损俱损,我应当发兵,免得曹孟德气焰嚣张,小觑袁家儿郎。”
“将军坦荡豪爽,在下代冀州百万子民拜谢!”
许攸深感多日来的坚信没打水漂,脸色激动得通红,家贫见孝子,板荡视忠臣呐,时间没有比危难时仗义出手更感动人了。
林阳和煦笑道:“好说,先生连日操劳,身心俱疲,快下去梳洗,换身干净衣服,咱们一同前往黎阳。”
许攸起身道:“先行告退!”
“走吧!”
营中亲兵引领许攸到别处洗漱用饭,毕竟大军开拔,收拾完毕需要费些时间,能放松身心,好好休息下。
“你们营中,有窖藏二十年的陈酿吗?”许攸看着领路的士兵问道,事情圆满结束,等救兵一到,击退曹兵,谁的功劳能与他相比。
在他看来,提点要求理所应当。
“有饭菜有肉吃不错了,还想要酒喝,你咋不要龙肝凤髓?”士兵笑骂一句,看不惯许攸的行径,明明是来求救的,还没完没了的提要求。
“食肉无酒,油腻饱腹……算了,与你等腌臜粗人,说不明白。”轻轻扬起头,许攸往旁边瞥了一眼,得意洋洋,气得那名士兵差点揍他。
那些话,分毫不差落进林阳耳中,视线落到郭嘉的身上,笑问道:“奉孝,觉得许攸品行如何?”
“呵呵,獐头鼠目,恃才傲物,虽有才而无德。”郭嘉摇头道,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语中地,此人贪财无厌,自恃读过几骗圣贤文章,便目中无人……但他的确有用。”林阳转身回到位置,以他的见解,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和他能否有用,不发生冲突。
郭嘉恍然醒悟,吸气道:“将军是想抢到袁家残余的家业?”
“没错!”
林阳目光中闪过赞赏,冀州千里平原,钱粮百万,坐视被曹操拿去,怎肯心甘情愿,视若无睹。
“那之前……”
想起前几次,郭嘉与众谋士谏言,要林阳同袁绍联手,先吞并曹操的地盘,可是一千一万个拒绝,而且振振有词。
林阳微笑着给出解释:“奉孝听我一言,袁绍家大业大,坐拥冀、幽二州,兵马三十万,声势鼎盛,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今时不同往日,袁绍失去幽州,惶惶不可终日,放眼天下诸侯,只有我这个“儿子”能伸出援手,危局解开,他会不会改变立嗣的想法?”
“五五之分吧。”郭嘉伸出细长的手掌,毕竟立嫡长子为后的成例流传已久,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但按林阳的计划,力挽狂澜,说不准袁绍会另眼相待。
“大将军,何时起行?”
酒足饭饱,许攸安步当车来到中军,见林阳身披将官铠甲,腰间黄铜狮带扣,肩膀玄色披风,雄姿英发,有意无意催促着。
“别急,二十万大军需要时间准备。”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林阳报出掌握的军队数量,许攸暗暗吃惊,好家伙,不弱于全胜时期的袁绍。
说有移山填海的能耐,并不为过。
转过天,全军面向绚烂朝阳,昂首挺胸,雄赳赳向东挺进。
行军路上,许攸跨着林阳给他换的枣红战马,胡须飘飘,神气活现,挺着并不宽阔的小身板,低声笑道:“大将军此去,世子之位非你莫属啊,在下先道喜了。”
“咳咳,别乱说,“父亲”立谁为嗣,要看他老人家的心意。”林阳瞪起眼睛,一本正经说道。
但许攸不以为然:“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袁本初偶尔糊涂,能看出谁能托付重任,谁平庸无能。”
“但愿吧。”林阳仍然面色平静。
许攸探过头道:“若有意得到世子大位,在下当鼎力相助。”
“呵呵,那有劳先生了!”忽然,林阳露出得胜的欣喜,许攸则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感情先前是装的,故意套他的话。
“实不相瞒,大将军以前欠在下一份情。”许攸堆起笑容,有意邀功请赏。
“此前,我们从未见过吧?”林阳疑惑道,不晓得许攸为他做过什么,吃他家大米了?
“呶,那不就是!”许攸往后一噘嘴,看向低头赶路的麴义。
“哦,是你举荐他来的。”林阳拍拍额头,在袁绍手下受排挤的战将,如何跑到长安,原来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