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晨风吹散蜀中的闷热,夜色褪去,唐门乌色的瓦片笼罩上一层薄薄的暖意。
安睡一夜的鸟雀从巢里飞出来,扑棱扑棱翅膀,精神抖擞的去寻找今天的食物。
和得以香甜美梦的它们不同,千里迢迢来到唐门的众人,是整整一宿未眠。
光打进房间的时候,柳爻收起银针,几乎脱力的靠在秦艽身上,抹了把汗,虚弱道:“没事了,这样就没事了。”
昨晚本该稳定下来的宫正,在初晓前突然又反复起来,原本想去歇会的柳爻又给他施针,此时才刚刚停下来。
秦艽心疼的把柳爻抱起来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师兄你先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就好。”
“好,那我先睡会儿。”柳爻没有抢,作为医者他心里有数,再折腾下去,自己估计也得躺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房门被推开,颜知俞生端着餐盘走进来,几碗清淡的白粥和泛着嫩色的小咸菜。
“柳爻睡了?”颜知担心的看着软榻上闭着眼的柳爻。
秦艽点点头,“宫正等会应该就醒了,可以喂他吃点东西。”
“那就太好了,柳爻没事吧。”颜知松了口气,这次要是没有柳爻秦艽在,宫正怕就真的搭这里了。
“师兄没事,只有有些累了。”秦艽把已经沉睡过去的柳爻抱起来,“我先带师兄去里屋睡一会儿,有事叫我们就好。”
“行你们去吧,你也记得吃点东西。”
师兄弟两人离开,俞生道:“宫正快醒的话,我去把黎修之叫过来吧。”
颜知应了声,兀自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宫正双眼紧闭的脸,良久叹了声气,起身去洗了快帕子,一点点的给宫正擦着。
……
唐门的另一边,地牢。
阴冷潮湿,地上时不时窜过去一只肥硕的老鼠,幽幽的盯着血淋淋的囚徒,像是在想这人什么时候才会死,它可以得到一顿美味的大餐。
油灯嘶嘶啦啦的燃烧着,无风下的黑烟垂直上升,散发着微弱的柔光。
黎修之坐在把太师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凤眼微敛,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再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暖色的光打在他脸上,冷峻的脸也染上几分柔软,然而被吊在他对面的人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就是地狱归来恶鬼。
油灯发出呲啦的声响,黎修之回过神来,转过脸来看着对面的人,薄唇微启:“还不准备说吗?”
那人咬牙,他已经被吊在这里一宿了,胳膊早就没了感觉,可男人就像入定了似的,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黎修之轻笑,那人被这笑吓得哆嗦了一下,就听对方用一种极慢的语气说:“打死你这种便宜事就不用想了,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反正你后悔我也不会管的。”
那人看着黎修之慢慢走进,极致的恐惧充斥全身,嗓子仿佛被人扼住,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
地牢外,薛漠北陆风寻拎着食盒走进小院,刚靠近就听到一声声划破天际的尖叫,不绝于耳。
两人,“……”
陆风寻饶有兴趣的看着地牢入口,“你听没听说过玄炽教的传闻?”
薛漠北耸肩,“我是当兵的,江湖上的事情不太了解。”
直到黎修之正在忙,两人也没想去打扰他,就在院中的石桌坐下,陆风寻端着粥抿了口,道:“百年前玄炽教横空出世,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人知道,只知道每任教主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江湖人都视他们如洪水猛兽,无人敢招惹玄炽教。”
“那黎修之现在为了宫正蜗居在京都,岂不是等于为了美人放弃了江山。”薛漠北轻笑,他们几人能聊得来,绝对是因为有一大共性,几人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一天。
“谁说不是呢。”陆风寻摸摸下巴,“不过有传闻,玄炽教每任教主都必须先打败前任教主,所以玄炽教中虽然团结,但多是以武力服人。”
“你的意思是想说什么?”薛漠北挑眉。
“或许对黎修之来说——”
“对我来说,江山比不上美人万分之一。”黎修之从地牢里走出来,在水井边慢悠悠的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的确。”薛漠北赞同,江山哪有美人有意思,也中有百里隼那种傻子才执着江山那种东西。
黎修之坐下喝了口粥,轻笑,“问出来了。”
对面两人也是一笑,那个九黎城折腾他们这么久,也该轮到他们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