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弱水空濛,几穗汀兰摇曳身姿,重重交叠地墨色云朵,恰似宣纸上联袂盛开的娇艳水仙,却带着微不可察的惆怅。空气中氤氲的水汽萦绕着波光涟漪中的轻舟,点缀着丝丝梦的迷离。
浅风中摇曳的芦苇让开一条小道,一只小船悄悄划到岸边停下,高大黑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船桨走进乌篷里,看到里面如意料之中已经睡过去人失笑,摇摇头上前把人抱起来,虽然是在摇摆不定的床上,男子抱着人的手却是极稳,怀里人睡得依然香甜。
抱着人走进小镇,一直被抱在怀里的人才因为四周的声音缓缓醒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周围人新奇的眼神,柳爻茫然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好像是在大街上,然后被人抱在怀里。
“阿艽!”柳爻清醒过来就让秦艽把自己放下,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被同样是大老爷们的师弟这么抱在怀里,真是面上无光啊。
秦艽不以为然,反而有些不满的看路人,他们吵醒师兄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害得他被人围观这么旧,这里可是淮水,不似京都没人认识他们,这里不少人都是认识他们的。
“你晕了一路的船,我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你。”秦艽认真说道,他们离开蜀中后就改了水路往淮水走,这样就算百里隼想围堵他们也鞭长莫及。
想法很好,可两人谁都没想到柳爻会晕船,还晕的特别厉害,每天都恹恹的吃不下饭这可把秦艽心疼坏了,在心里又给百里隼加了笔仇。
柳爻扶额,说来也奇怪,他自己本身就是医者,可偏偏就是那这晕船没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医者难自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过淮水镇,他们这次是要回药王谷,没打算在镇上久留,干脆直接连夜赶回去。
夜色浓郁,两人终于到了药王谷,入目就是早就在山谷出口守着的大片弟子,以及还有站在最前面的药王谷谷主。
柳爻刚想过去给老谷主行礼,却发现对方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以为老谷主身体不舒服还没来得及担心就被秦艽拉拉袖子看另一边,就见老谷主身边还站了四位老者。
四位老者皆是鹤发童颜,看着就透着一股仙气,此时正一脸倨傲的四处打量,老谷主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这四位是谁,说来也都是老熟人,正是在蜀中处理九黎案时救了柳爻秦艽,并且想要收两人为徒的四位老神医。
搞明白老谷主为什么黑脸后柳爻差点没笑出来,忍着笑走上去先给老谷主行礼,老谷主看到自己最满意的大弟子,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小柳子为什么不先给老夫行礼。”仙翁捏着胡子,一脸嚣张的表情却依然让人觉得仙。
柳爻连忙给他行大礼,他醒来后听颜知说过,这四位对他和秦艽来说那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不然就算他活着,可能也会因为秦艽为了救他身死而悔恨一生。
“哼。”老谷主瞪了仙翁一眼,“一把年纪的人却跟孩童般幼稚,老不羞。”
在药王谷弟子眼里,老谷主一直都是绝对的威严存在,但这份威严不是强迫的而是弟子们心甘情愿的,老谷主是他们的师父,理应得到他们的尊重。
于是长久以来在药王谷弟子看来,老谷主都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人置气,那样子就和跟人下棋输了气不过的小老头一样,平添一份烟火气。
仙翁和老谷主早年就打过交道,那时候两人都是刚成名没多久,远没有现在这般注意形象,所以两人对彼此的真实性格了解的明明白白。
“药罐子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说不会收徒弟的,结果呢,你这一山谷的都是什么?”仙翁不客气的说道,老谷主被气的脸色铁青,仿佛下一秒就要让弟子把这四个怎么看都是来闹事的人扔出去。
柳爻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师父受气,连忙道:“先进去说吧,这都很晚了,夜露凉。”
“你们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这边交给师弟们就是。”老谷主也终于想起柳爻秦艽两人是刚赶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让两人先离开,自己瞅着四个老不羞,心想,你们不是想住下吗,那就住下,每天看着他教徒弟眼馋!
……
这边柳爻和秦艽回到他们的院子,两人已经快一年没回来了,好在院子里有人定时过来打扫,不然现在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把简单的行李放下,柳爻躺在秦艽刚铺好的床上,想到刚才老谷主和四个老神医的样子,又闷声笑了起来。
秦艽烧了些热水回来就看到自己师兄在床上笑的打滚,无奈走过去把人拉起来,“还没换衣服就上床,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师父今晚的样子就跟个小老头似的,以前从来没见过。”柳爻笑的花枝乱颤,他被老谷主带回来的时候老谷主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做事一般一眼,从来没有逾矩的时候。
“听仙翁对师父的称呼,估计他们年轻的时候都认识吧。”秦艽想想也笑了起来,“估计这几天谷里会不得安宁,要不要出去躲躲?”
“为什么要躲,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咱们就留在这里看戏。”柳爻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秦艽耸肩他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柳爻在就行,这么想着他给柳爻脱衣服。
已经被到位的伺候腐化掉的柳爻完全没在意,还在兀自的想着,“你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和现在这样吗?”
此时秦艽已经把柳爻的衣服脱光了,把人抱进浴桶里,开始给自己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说道:“那么想知道明天去找仙翁问问不就好了,他肯定知道。”
“也是哦,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说。”柳爻趴在桶边。
秦艽也进了浴桶,把人抱进怀里,一点点用水湿者对方的头发,看着青丝在水中如墨般散开,对方白皙的脸上也因为水的热气染上诱人的红晕,心猿意马的同时想到,师兄还是把仙翁他们想的太好了,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任何一个调侃师父的机会呢。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他低下头吻住柳爻的唇,将对方还发散的注意吸引回来,与自己一起沉浮。
柳爻只觉得双腿渐渐无力,手攀在青年的背上,手掌下是这辈子都消不掉的伤疤,那是对方为了保护他留下的,心疼的瞬间,他便将自己完全的交付给面前的人,放任自己被对方予取予求。
……
第二天清晨,柳爻和秦艽吃了饭就颠颠找到仙翁等人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围着八仙桌坐着的四个人,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看到柳爻秦艽还慢悠悠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呦,小柳子小秦子你们来了。”
柳爻笑眯眯的凑上去给四位老神仙倒茶,自己搬了个小凳在旁边坐下,秦艽亦步亦趋的坐在他身边。
四个人对视一眼,仙翁瞅着柳爻挑眉,“小柳子你俩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柳爻露出个乖巧的笑容,趁着四位晃神的功夫道:“老神仙们和我师父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吧?”
坐在仙翁对面胖的活像个弥勒佛的老者捏着胡子嘿嘿一笑,“你小子是想问我们那药罐子年轻时候的事吧。”
“对头,还望佛爷指教。”
佛爷这个称呼在民间一般是指下九流的偷儿,但在这是指对方如佛般行医救世。
佛爷笑的更开心了,他瞅了眼仙翁,“你来说吧,你认识药罐子的时间比我们都久。”
于是在柳爻的星星眼里,仙翁就开始将他们年轻时候的江湖缓缓道来。